唐骄想到三山众的作风,也不由苦笑一声,继续道:“现如今,凭着他们的牵扯,使得木下世子不能集结军队北伐,为陛下招揽征服北方势力争取了宝贵时间,他们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他们自己退走更好,不然我们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唐傲憬然,微微点头。
唐霜愤愤然道:“伯父,如今三山人马退走,要攻克这一座座坚城,可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一口口地去把它们啃下来了。”
唐骄微微一笑道:“倒也未必!这些城主就算再如何忠于木下家族,眼下情势如此,他们还看不明白么?难道他们就不为自己打算?
再者,三山众搬空了乡村堡寨,这些城池也就失去了根基,他们何以为继?只要想明白这一点,我相信,要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是难事。”
唐霜怵然动容,道:“伯父的意思是,我们对这些坚城围而不攻,迫他们投降?”
唐骄道:“不错!”
唐傲目光一闪,道:“皇兄所言有理。不过,要想让这些以木下孤臣自居的蠢货醒悟,我们不能一味地围而不攻。
这些城池,已经及时储备了大量的粮草,很多大城至少能撑一年,有的大城更为持久。尤其是兴南城,是南部第一大粮仓,拥有粮窖一千二百座,储粮十年也吃不完!”
唐傲在帅帐中踱了几步,停下身来,断然道:“如果跟他们打持久战,朕数十万大军,要糜费几何?三山众搜刮了一切,已经有了坚壁清野的效果,他们又打定了据城自守的决心!既然如此,我们就抛开这些容易迫使他们臣服的城池,直逼兴南城!”
唐骄眼睛一亮,道:“陛下是想,强攻兴南城。拿下兴南,震慑诸侯献城投降?”
唐傲道:“不错!就算到时仍有执迷不悟者,只要我们拿下这座雄城,坐拥千座粮窖,呵呵,那时,是谁耗不过谁呢?”
唐骄击掌道:“妙啊!”
唐霜迟疑道:“爹,兴南城怕是最难打的一座,要打下兴南城,消耗只怕不少。”
唐傲道:“正因如此,朕才更要直接拿下兴南城。不然,这一座座城池地拔过去,待朕兵临兴南城下时,已成疲惫之师,岂非更难将它拿下?我唐国甫立,朕为天子,难不成连着几年都要耗费在这军中?”
唐霜心道,还不是你不放心,非得亲手把持兵权?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只是请战道:“既如此,儿愿为先锋,即时点兵,杀奔兴南!”
他爹已经称帝,唐霜这个长子却还没有被册立为太子,若是立下不世之功,几个兄弟还有谁能与他相争?
先前的担忧,也只是担心自己老爹把家底儿祸害的太厉害,等他接班时日子难过罢了。
人家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他这里正好返过来了,早把父亲的一切视为他的,生怕被父亲挥霍光了。
如今主意已定,唐霜便要积极请战了,这是为他竞争太子积攒资历。
唐骄看了儿子一眼,微微一笑,道:“好!我儿随父南征,一路立下功勋无数。此番,若能拿下兴南城,朕的江山,来日总要交到你的手上,朕才放心!”
唐霜得了这句话,激动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了腔子,忙强作镇定,拜倒于地,大声道:“儿臣甘为父皇肝脑涂地!”
……
兴南城西,十五里,便是云岚山脉。
云岚山脉的起点,便是云屏山,此山风景秀丽,有一条栈道逶迤山间。
只过半山,便有云雾环绕,使得整座山,透着仙气飘飘。
云雾之上,一座小亭,亭前有迎客松一株,松若行云,斜探崖外。
一个身着道服,形容飘逸的中年人正立于亭中,眺望着山下的兴南城。
由此望去,那兴南城也似云雾环绕之下,有种出尘之意。
亭外,立着一个高冠、广袖、大袍的秀士,双手拱手袖前,微微欠身而立。
亭中那中年人默立良久,轻轻吁叹一声,道:“寡人失算了啊!本王实未料到,那三山众,竟比饿疯了的乞丐还要如此地穷形恶状!
掳夺钱财,本在寡人预料之中,为了谋国,这损失,寡人也受得起!可谁知,他们过境之处,竟是喘气儿的不喘气儿的,但凡搬得走的,全都抢走了!”
中年人指着山下,激愤地道:“空余田地荒芜,再无半点人烟,寡人真是失算了啊!”
如果唐傲能看到此人模样,一定会吓上一跳,因为此人赫然正是被他斩了首级的前瀛州帝国摄政王,皇帝木下千寻的叔父,木下小次郎。
亭外秀士拱手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谋国?大王何必沮丧,如今一切尽按大王谋划进行着,只待除掉唐傲,大王称帝,得以一展鸿图,那时破而后立更是了。”
木下小次郎沉默片刻,点点头道:“不错!事已至此,追悔何用。若非君权神授,寡人身为木下家族的一员,万万不能自行摧毁这万世一系的神话,从此贻患无穷,须得假手唐傲这个乱臣贼子!
若非唐氏家族经营数百年,势力盘根错节,底蕴深厚无比。不如此,寡人便不能摸清他的全部底细,彻底根除之,也不至于用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如今既然用了,便只有一往而前,不该心生疑虑。”
亭外秀士微笑道:“大王铲除奸贼,以木下神王的身份,登上至尊宝座,延续的仍是天皇血统,正证明了君权神授,万世一系,无人可以动摇!从此开创基业,中兴瀛州,成不世之功!”
“哈哈哈哈……”木下小次郎大笑几声,突又转头看向亭外:“据说,千寻那孩子并未身死青萍宫,而是被一头飞龙救走了?”
亭外秀士眉头一皱,道:“是有这种传闻,但卑下仔细打探过,获悉的消息却是陛下焚于摘星楼。大王不必过虑,就算陛下仍然活着,这天下是她丢的,却是大王您抢回来的,难道她还有脸出来,坦然承受大王抢回来的君位?
何况,卑下以为,这正是君权神授,木下皇族万世一系的观念深入瀛州百姓之心,使得他们相信木下皇族不会就此而绝,才有这般传言。等大王未死,且率军平定唐氏叛乱的消息传开,天下百姓自然会认定,这天之子,应在大王身上。”
木下小次郎点了点头,沉声道:“本王摄政十余载,国泰民安!足以证明,本王比她更似一个贤明之君!这天子之权,本王已经让给她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传令,只待唐傲兵临兴南城下,京都那边和这里便同时发动,瀛州,不能再乱下去了!寡人要破而后立,大治天下!”
亭外秀士退后一步,双膝跪倒,以额触掌,恭声应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