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默默品着这段话。
北襄太妃的意思是,兄弟反目,不一定是楼晏的错?
但他身为幼弟,与兄长争爵,总是不对的吧?
北襄太妃接着道:“老夫人可能不知道,阿晏这个孩子,从小就古怪。我们家历代镇守北襄,连女孩子都提枪上马,偏偏他喜欢舞文弄墨。十五岁的时候,我们把他送到无涯海阁,谁知他就不想回来了,说要留在那里教书。要不是无涯海阁遭了海盗,这会儿他可能真成了教书先生。”
说到这里,北襄太妃露出笑来。
韩老夫人听得怔怔。
教书先生?那可真是无权无势,他一个王府公子,耐得住这种寂寞吗?
“后来,无涯海阁没了,他父王又遇刺身亡。一个世袭罔替的王爵,带来太多是非了。哪怕他们兄弟并不想争,仍有无数小人在中间挑拨生事。他父王死时,阿晏不在北襄,因而生出无数是非,这才逼得他孤身远走。”
北襄太妃看着她:“老夫人,你所忧心之事,我完全明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阿晏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他无可奈何,才会投身这名利场。请你给他一个机会,可以吗?”
韩老夫人张了张嘴,说不出拒绝的话。
片刻的沉默后,她道:“太妃娘娘,大长公主与池大夫人已经同意了吧?您可以不用来问老身的。”
北襄太妃笑了笑:“阿韫那孩子,亲缘淡薄,难得你们对她真心真意,如何能置你们的意愿于不顾?一桩婚姻,得到重视的人祝福,才是圆满。”
……
另一边,韩大老爷被三老爷邀去碑林。
两人走了一阵,韩大老爷道:“亲家三叔,你有话要说?”
三老爷被他点破,笑道:“有话说的不是我,是他。”
韩大老爷顺着他所指看去,发现楼晏立在路的尽头,见他望过来,低身施礼。
韩大老爷拧了拧眉,正要开口,被三老爷抢先一步:“韩大舅,这判人死决,还得给人申辩的机会,您说是不是?”
即将到刑部上任的韩大老爷:“……”
三老爷会心一笑:“你们聊,我到周围转转。”
他转身一走,楼晏走过来,再次施礼:“韩大人。”
韩大老爷冷着脸:“不敢当。楼大人职位在下官之上,应当下官行礼才是。”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动的意思。
楼晏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是家事,这里也不是朝堂,小子行的是晚辈之礼。”
韩大老爷哼了声,心道,油嘴滑舌!
却听这油嘴滑舌的小子,忽然问道:“韩大人心里是不是在骂我?”
韩大老爷愣了下,顿时露出几分尴尬来。
这小子……难怪混得这么好,揣摩人心的功夫,够厉害的。
却听楼晏道:“您骂是应该的,我这样的名声,但凡忠义之士,哪有不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