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五岁,就跟着田家的武学先生练赤霞劲,谁不知道这种桩功最是酷烈,都是成年了以后才敢碰,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我儿子的根骨就废了,就是这般,我给他调养了三年多,他还是没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众人听得入迷,孙萍萍翻了个白眼,瞧范向北这唱作俱佳的模样,仿佛他真亲眼看到那一幕似的。
虽然范向北没有亲眼看到,但有人看见了,事实就是如此。
“田家枪,就是武学师父教的普通货色,根本连精髓他都没学到,至于苍云功,呵,这确实要感谢家主,家主发了话,我儿才能正经学到族中子弟,连同下仆都能学的二流功法,苍云功,你还说什么我儿资质不佳,顶尖功法要看悟性,我儿学不会,到不如好好练一练苍云,只要不是呆子,傻子,都能学得会。”
廖夫人冷笑,“我儿觉得,无论是什么功法,他只要用心就一定能学好,只要是你说的话,他都听……真是个傻儿子!”
当时,田曼云静静地看了父亲半晌,竟苦笑一声,当真一掌劈中丹田,废掉了内力修为。
范向北蹙眉:“这孩子性格真是有点问题,想廖家和田家势力差不多,两家守望相助多年,联姻也是常事,哪怕看在廖家的面上,田家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他何必如此?”
如果换成范向北他们这群玩家,才不去理会这些。
孙萍萍轻轻扬眉:“我到觉得这位心性颇正,只要心眼正,别的都是小问题,没有纠正不过来的道理。”
廖夫人马上就要带着儿子到玉山定居,田曼云也要拜入泉剑山庄。
孙萍萍想起那日,她正陪杨先生看几个弟子搭建暖房,想起此事就顺口问了句,问杨先生为何要收一个田家的子弟入泉剑。
杨玉英当时一笑,反问了句:“为什么不?田曼云完全符合我们招收弟子的条件,心性足够好,正气足。”
“田家和北疆的勇毅军关系匪浅,他们家曾经掌过兵权,哪怕如今弟子们不在军中发展,人脉关系却攥在手里。”
杨玉英轻声道,“我一直想和勇毅军做生意,还想做海贸生意,田曼云身上流得是田家的血,收下他一点坏处都没有,就算不能通过他掌控些什么,光是得到这个孩子,我们就等于得到了一个优秀弟子,还是基础打得很不错的那一类。”
孙萍萍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泉剑和田家同在海州,如今还算相安无事,一是泉剑低调,二则是田家家主野心不大。但田家家主老了,还没有儿子,这是一大不稳定因素。
她可没忘记最重要的支线任务——泉剑势力遍及五湖四海。
他们初玩‘梦江湖’,坐在水畔烧烤,杨先生就简短地说了一下她的‘三年计划’。
自从那一夜,所有玩家的任务列表上,这条任务始终存在。
孙萍萍还好,范向北这样略有点强迫症的玩家,看着这任务完不成,简直难受的要命。
如今三年过去,计划在一点点实现。只是速度的确有些滞后。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一开始大家野心勃勃,玩家们也和打了鸡血似的准备靠自己的能耐一路莽,迅速占领全国各个州郡,把玩家像种子一样彻彻底底地撒出去。
可真正开始执行计划,大家才发现,原来这世上做事是这般难,可谓步步荆棘,处处陷阱。
各地都有自己的势力,那些势力都相当排外,不是说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当年泉剑能在玉山上立足,能在玉县迅速打开局面,说起来还要感谢那几年的天灾人祸,弄得玉县百姓十不存一,成了荒僻之地。
范向北一看孙萍萍的表情,大体就猜得到,这姑娘在想什么,不禁笑道:“现在咱们那位杨先生动作越来越快,泉剑山庄名声渐响亮,大家做事也都变得顺利许多,在外地的那哥几个,这几日传回来的消息都颇为顺利。”
正说话,下面又小弟子传话过来:“廖夫人来替他儿子登记报名,田曼云准备拜师咱们泉剑山庄了!”
范向北叹气:“那咱们可要好好跟这小子讲讲道理,让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田曼云是躺着上的玉山。
他彻底从半昏迷状态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大年夜。
田曼云睁开眼睛,耳边传来阵阵笑闹声,不知什么人在纵声高歌——“春风千里过关山,飞花卷,软红乱……少年故梦里,肝胆如雪剑如狂……百年心事露电身,零落剑上前尘,尔来又是一春……”
歌声很奇怪,却是低沉动听。
隔着琉璃窗,窗外一片璀璨的烟花盛放,他撑起身体,推开窗户,就见他的母亲正和曾见过的那位……杨小姐坐在一起。
田曼云从范公子和孙姑娘口中听过一些关于这位杨小姐的故事,范公子的口吻里稍带一点调侃,但还是听得出,杨小姐在玉山林庄的地位极高,虽然她那么年轻,但玉山上下的人都很尊重她。
此时,烟花之下,他母亲的眉眼却是这些年罕见的轻松。
杨小姐不知说了什么,他母亲忽然就朗声大笑起来!
田曼云这几日的焦虑,也在这笑声中,这一片夜幕中最璀璨的烟花下,如雪一般消融干净。
过了年,田曼云就同今年新招收的弟子一起,正式加入泉剑山庄,开始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晨练,吃饭,然后上两节武课,再上两节文化课,中午吃饭午休,下午接着上课,到晚上还要参加各种活动的生涯。
田曼云近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忙碌,他以前在田家常常思考的东西,什么自己是不是很笨,是不是的确天资太糟糕,现在全没有时间去想。
每天他都过得充实得过了头。
几个先生有时候甚至为争抢一点课余休息时间就来一场全武行,师兄师姐们全然不当回事。
不过,他的进步也是肉眼可见。
他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再难习武,毕竟丹田受伤,哪怕将来治好,可能也学不了高深的内功心法。
田曼云并非不遗憾,可当时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丢掉性命,也要离开那个家。
废掉武功这样的代价,固然惨痛,他却愿意付。
来到泉剑,他说明自己丹田受伤的事,可泉剑的林庄主丝毫不在意,还笑道:“我这具五劳七伤的身体都好了,你这一点小伤又算什么。”
果然没受多少影响,自从开始学泉剑的基础剑法清风剑,回风剑,以及回风身法以来,他便感到内息滚滚,滋养身躯,一日行功,能比以前十几日。
偏他满腔的倾诉欲望,在这里竟倾诉不出去,好似其他师兄弟都是如此,他这样的练功速度,和其他人比也只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