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曼被她牵着, 疑惑道:“你要怎么让那些小孩儿,心甘情愿的跟柳儿玩呢?小孩儿可没那么好说服, 而且这样不太好吧, 村子里的那些孩子, 也不各个都是好性子的, 万一将来欺负柳儿……”
她这么说着,便皱起了眉头。
荆傲雪漫不经心的笑道:“是啊,小孩子做事太随心所欲,我们给柳儿找玩伴, 是为了让她性子开朗起来, 而不是让她被人欺负的。所以我们去找那些孩子的家长啊, 我记得吴志勇就有个孩子吧, 他人品可靠值得信任, 教育出来的孩子定然也不错。”
沈绿曼闻言, 感觉有些无语,见荆傲雪果然是去茅草屋的方向,便道:“可吴志勇今天一大早就离开村子了。”
荆傲雪点点头,道:“我知道啊, 他去寻顾白薇要找的人了, 不在村子里。但是他弟弟吴志安在啊, 都是吴家出来的,吴志安比起他哥哥, 更为憨厚老实。”
沈绿曼脚下一顿, 无奈的道:“可吴志安不在那个方向, 他去翻修咱们家的田地去了。”
荆傲雪一愣,她倒是将这事儿忘了,忙拍了拍脑门,可现在已经快走到茅草屋附近了,她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咱们先去干活的人中看看,有哪个是值得信任的。”
沈绿曼低下头思索,可想了半天,对其他人的印象都不深,自然也不清楚哪一个是人品不错的。
她之所以对吴家那对兄弟如此熟识,一方面是荆傲雪之前告诫她远着吴志勇,她就对此人稍微上了心,以为他们之间有纠纷,还担心吴志勇会报复荆傲雪。
另一方面,则是这对兄弟着实优秀,干活踏实用劲儿,不需人时刻紧盯着,就能干完超出规定的量。
这样的人,很难不讨老板喜欢。
沈绿曼自然也是如此,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二人走到茅草屋外面,还没走进去,就注意到几个女子聚在门口,正在跟里面干活的年轻人闲聊着。
荆傲雪随意的瞥了她们一眼,发现一个都不认识,也没在意就打算继续前走。
沈绿曼却拽住了她,在荆傲雪转过头疑惑不解的时候,冲她摇了摇头,带她绕到了茅草屋的另一侧。
荆傲雪靠在墙上,好笑道:“那些人是谁?值得你这么警惕。”
沈绿曼顿了顿,才道:“倒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只是不好相处,还是等她们走了再过去吧。”
沈绿曼这么说着,就探过头看了一眼,见那些妇人没注意到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在村子里生活了好些年,虽然跟村民们的交情都不深,可几年下来,也认识了村里的所有人。
而那几个女人,就是村子里有名的长舌妇,平日里最喜欢聚在一起,唠叨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她们性子热情,又是自来熟,沈绿曼刚来村子里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认识,荆傲雪又是那副德行,极少待在村子里,她最初独来独往了很长时间,都没人过来搭理她,当然了,她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可这些妇人,却在某一天突然主动凑了上来,拉着她说了好些话,话里话外的都想套出她的身份背景。
沈绿曼编造了谎话应付她们,作为满足她们八卦心理的交换,她们还将一个个村民介绍给她认识。
最开始,她也承她们的情。
只是相处久了,她就发现这些妇人对她的态度变了。
她们都是人精,虽然沈绿曼将自己的底细瞒的死死的,但是细枝末节上却表现出不少实情来。
妇人们知道她是个不受宠的妻子,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家里穷的需要她一个女人打猎养家糊口,就看不上她,不愿意跟她来往了。
交情淡了之后,就算偶尔在村子里遇见,妇人们也只会装作不认识她,亦或者是翻个白眼,嘲讽几句难听的话。
好在沈绿曼是个心宽的人,对于不在乎的人或者事,是一丁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今日若只有她一个人在,那些妇人说些八卦听听也就罢了。
可荆傲雪就在她身边,她在村子里的名声比自己更差,每当这几个长舌妇说道村子里的人渣时,就会提到荆傲雪几句,然后啧啧摇头。
若是荆傲雪跟她们正面对上,保不准她们也要冷嘲热讽几句。
她们说话难听,她怕荆傲雪听了会伤心,也怕荆傲雪的性子急躁,听了这些话会跟她们吵起来甚至打起来。
与几个凡人计较根本没必要,所以沈绿曼的第一反应,就是趁那些女人没注意到她们过来时,就拽着荆傲雪避开她们躲了起来。
荆傲雪百无聊赖,便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目光不自觉的在沈绿曼身上转了一圈。
对方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荆傲雪心里自然多想了些,正准备说些什么宽慰她,那些女人就大声哄笑起来。
她们声音刺耳,让荆傲雪皱起了眉。
她也不愿意在这里干站着,便牵起沈绿曼的手,将她拉到了河边的小树下坐着。
在这个位置,既能靠着河岸边的植被遮掩身形,又能看到茅草屋前的景象,那些妇人说话的嗓门大,隔着老远都能听的到。
她想着沈绿曼今天在山下累了半天了,身体或许会不舒服,还体贴的将她抱在怀里。
沈绿曼脸颊一热,挣扎了几下又挣扎不开,只能看着前方转移注意力,耳垂却悄悄的红了。
茅草屋门外,几个二三十岁的妇人吵闹着。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声音尖锐的矮胖妇人,一脸艳羡的道:“要我说啊,咱们之中最有本事的,还要数张家婶子,你看看她自从嫁过来后,就被相公捧在手心里疼着,张家相公又是个踏实能干的,这日子过得可滋润美满啊!”
另外一个妇人也忙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张家婶子不但命好,还能生啊,头一胎就生了个带把儿的,第二胎就生了个女儿,这可不就儿女双全,凑了个好?哎,哪像我……嫁过来这么多年,去年才生了个儿子,整日里被婆婆埋怨……”
她叹息一声,其中稍微年轻的女人,看上去是她们之中长相最漂亮的,正是张家婶子,她笑着道:“你可别唉声叹气的了,把福气都吓跑了,咱们做女人的,这辈子图什么呢?不就是阖家欢喜,儿女争气么,我家那小子是个淘气的,平日里只会惹事,我都不爱搭理她,还是女儿好啊,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
那矮胖妇人道:“就是说啊,不过也要看这姑娘是谁生的啊,村子里二十多岁还没嫁出去的赔钱货也不是没有,也就是你家巧儿,生来随了你,长的是标致又漂亮,又会一手好绣活,才七八岁的年纪,就有许多人向我打听消息了。”
荆傲雪闻言,嗤笑一声,心说:七八岁也太早了吧,哪有正经父母会这么干的。
另外一个身材高瘦的妇人忙点点头,道:“是啊,我就喜欢巧儿,可是我家那小子根本配不上这样的标致姑娘啊,要我说她那模样,可将镇上的千金小姐都比下去了。我之前还听说,刘家还亲自上门来请巧儿去府上,跟小姐们一起作伴念书,哎呀,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啊。”
刘家?
荆傲雪皱了皱眉,心说: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她正思索在哪儿听过刘家,张家婶子便扬着下巴谦虚道:“哪里,都是夫人愿意给脸,我家巧儿也是运气好,不当什么事儿的。”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纷纷夸了起来。
一行人边夸,边走远了。
荆傲雪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她皱眉一脸沉思,沈绿曼也不好打扰她,便窝在她怀里,听她沉稳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荆傲雪才道:“我想起刘家了。”
她就说了一句话,没头没尾的,沈绿曼好奇的从她怀里起身,问道:“刘家怎么了?”
荆傲雪冷笑一声,道:“咱们昨天不是还在镇上遇到梁升荣了吗?说起这刘家,还是之前他跟我提到的。那时我们在街上偶遇,我见他看着柳儿的眼神不善,便让你带柳儿先回家了,此事你还记得吧。”
沈绿曼自然记得,此事她印象非常深刻,原本以为荆傲雪改好了,还带她和柳儿去酒楼吃饭,可没想到一遇见梁升荣,就将她赶回家,还跟梁升荣去赌场赌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回来。
她那时已经死心了,也没想太多,直到荆傲雪大方的给了她银票,她才知道荆傲雪赢了不少银子。
当晚她会好心的给醉酒的荆傲雪擦洗身体,也是因为这事儿的缘故。
此时,听荆傲雪提起那天的事情,她便皱了皱眉,总觉得跟梁升荣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此事,居然还涉及到了柳儿。
梁升荣还真敢啊!上次真是便宜他了!
沈绿曼心中微冷,荆傲雪继续道:“上次梁升荣便劝我将柳儿送去刘家,给刘夫人的三公子做婢女,我荆傲雪如今就算是个废人了,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为奴为婢,所以当时就否决了他的提议。”
沈绿曼立刻道:“做的好,梁升荣对我们不怀好意,此事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说不定有阴谋。”
荆傲雪耸耸肩,道:“无所谓,反正柳儿没事儿便好,说起来我们也出来半天了,我是被那些个女人败了兴致了,有这样的娘亲,教育出来的孩子也不会怎么样,还是直接去地里找吴志安吧。”
沈绿曼点点头,二人从河边的杂草中起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荆傲雪想着柳儿一个人待在树下,孤零零的等了这么久,应该开始害怕了,她们还是先去将柳儿接过来带身边吧。
于是,她们便去之前的地方找柳儿。
到了地方,却没看到柳儿的身影,她们喊了柳儿的名字,若是她在附近定然会回应,可她们喊了许久,柳儿都没出现,沈绿曼当时就神色一变,慌张不安起来。
荆傲雪也心乱了一瞬,随即一想这里是安宁祥和的村子,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便跟沈绿曼说了一声,二人分头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