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话,一句半句,传到了朱允炆的耳朵里,太孙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嘴唇竟然都哆嗦起来!
全都再说柳淳的好,怎么没有人知道我的难处?
他一个师父,却对弟子赶尽杀绝,如此阴险毒辣,不留情分,怎么就是好人了?
朱允炆越想越气,浑身竟然颤抖起来。
齐泰见状,忙道:“殿下,臣看出来了,柳淳这个贼是真的不知死啊!他威逼陛下,被贬了官职,这小子还不罢休,竟然煽动百姓,让这么多人去送他,他这是在打陛下的嘴巴子!向陛下示之以力!身为臣子,如此大逆不道,猖狂跋扈,陛下看在眼里,会怎么想?”
齐泰恶狠狠道:“臣看来,柳淳未必能活着到云南!在路上,就会有忠义之士,取了他的性命!”
朱允炆竟然没有听出齐泰的意思,反而欣然道:“这么说,他必死无疑了?”
齐泰大喜,只要太孙高兴,那就是默许了,柳淳,你等着吧!
“殿下,柳淳作恶多端,又不知道收敛,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都是咎由自取,殿下不用替他难过!”
如果说之前朱允炆对柳淳还有那么一点钦佩,再加上一点师生之情。到了现在,那就只剩下恨了!
柳淳让他狼狈不堪,名声扫地,身为师父,如此作为,他这个弟子,也实在是生不出尊敬之情。
“齐先生,你看还用去送送他吗?”
齐泰哈哈大笑,“殿下,柳淳这么干,已经是犯了大忌,谁去送柳淳,都不会有好下场,臣敢说,日后清理柳党,这些人全都在名册上,一个也跑不了!”
朱允炆眉头挑了挑,既然如此,那还费力气干什么……他正好不知道怎么面对柳淳呢,赶快回东宫吧!
他们的马车转了个圈,返回了东宫。
却没有料到,就在他们马车的后面不远处,正是朱元璋的马车!
皇帝陛下微服而来!
试想一下,假如君臣,师徒,祖孙,在码头碰到了一起……或许有些事情就可以谈,能谈就能消除矛盾。
至少能让老朱觉得太孙还是知错改错,重情重义,祖孙之间,血缘亲情,毕竟胜过一切……或许朱允炆还有最后的一线生机,能够扳回大局,挽救他悲剧的命运。
可他身边的猪队友们不答应啊!
有这几位师父互相争斗,互相扯后腿,就算是好的建议,也根本没法落实下去,想不倒霉都不行了!
“这就是人心所向啊!”
朱元璋同样看着路上的人群,小商小贩,布衣百姓,年轻的学童……都是最底层的人,柳淳在这些人当中,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让老朱很忌惮,可换句话说,也很欣慰。
他给柳淳的变法目标是什么?
不就是照顾这些底层百姓,抑制兼并,打击豪强,约束商贾,大兴教化……柳淳都按照他的要求在做,而且还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
如此能臣,古往今来,也不多见啊!
此子就是一柄神剑,要是为了大明江山,把他给折断了,史书上都会骂朕的!可除了朕,又有谁能驾驭这柄神剑呢?真是伤脑筋啊!
老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里头千回百转。
正在这时候,马车到了距离码头还有五里的地方,再也走不了了。
整个码头都被塞满了。
柳淳是打算坐船逆流而上,他想去长沙看看,然后通过长沙南下,前往云南永昌卫。
这段距离不算远,坐高铁也就十个小时吧。
可在大明朝,走得快,也要好几个月。
好多人被发配云南,就再也回不来了。柳淳倒没有觉得他会死,毕竟头上有光环的人,无所畏惧!
为了保持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以便东山再起。柳淳是满脸笑容,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范文正公说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柳某本是无父无母的山野孩童。沐浴皇恩,几年之间,位列朝堂,全都是陛下恩典。仆年幼无知,行为荒唐,胆大妄为。全赖圣人包容,才能有幸前往云南。”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次是柳某的修行之旅,也是柳某的深思反省之旅。科学是靠着脚走出来的,我的师门长辈,为了求取学问,奔赴极西之地,我这次走的近一点,仅仅是去云南,还差得太远了。”
“临别之际,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一首词,聊表心意。”柳淳说完,正色咳嗽,然后朗声颂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
一曲苍凉的临江仙念完,所有人都傻了,最傻的就数李无瑕了……这个该死的坏蛋!他会填词啊!什么泰山一头细一头粗,根本是他敷衍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