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历任的苏州知府,都会收取一些苛捐杂税,折成银两,然后用这些银两,去别处购置粮食,填补缺额。
黄子澄也不例外,他接了苏州知府之后,就要解送一批秋粮进京。
“高知府给我留了三十万两银子,他还给我个建议,说可以暂时把钱存入苏州钱庄生利息。”
柳淳眉头挑了挑,“黄大人,你听了吗?”
黄子澄摇头,“说实话,我也是犹豫,苏州税重,人尽皆知。为了上不误国,下不误民,我这个父母官,当的真不容易。高知府说,钱存到苏州钱庄,能吃利息。三十万两,一年下来,利息就是三万两,有三万两利息,就能少征许多百姓的苛捐杂税,也算是造福乡亲。”
一成的利息,比皇家银行还高哩!
柳淳轻笑道:“这么好的点子,黄大人怎么没有办啊?”
黄子澄苦笑道:“柳大人是嘲笑我了。黄某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这是朝廷的税银,存入几个商人的钱庄算什么,万一被人侵占了,丢失了,黄某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六十两就够扒皮了,三十万两啊,就算黄某长了一万层皮,也够剥的!”
不得不说,苏州真是富庶啊!
靠着长江,又盛产丝绸,光是一个知府衙门,就能结余三十万两,这是账面上的钱,还不知道有多少被层层分利了。
如果放在以往,黄子澄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他多半会按照规矩,该存钱存钱,该拿属于他的就拿。
毕竟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他都考上了探花,也该兑现了吧!
只是经历过北平的那一出,黄子澄怕了,他觉得这些地方上的士绅商人,没有那么好心。把钱存进去,他们就每年给自己钱,万一出了差错,谁来负责。
而且锦衣卫到处都是眼线,事情走露了,还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黄子澄这些日子,一直就在犹豫之中,拿不定主意。
正巧,柳淳来了。
“柳大人,你是不是听到风声,说我黄子澄贪墨国帑民财?没有,绝对没有啊!”黄子澄激动地站起来,“我,我敢对天发誓,假如黄某贪了一两银子,黄某就被剥皮楦草,天打雷劈!”
柳淳也看出来了,黄子澄不像是说假话,而且他也的确刚来苏州没多久,算了,便宜他了。
黄子澄洗刷了嫌疑,柳淳竟然没有失落,反而还多了一点点的喜悦,这个宝贝可不能太早折戟沉沙啊!
黄子澄见柳淳沉思,暗暗庆幸,果然是为了钱庄的事情来的,他要是一念之差,就会被陷进去,真是好险啊!
“柳大人放心,我一定严格约束,不许衙门将钱存入钱庄……只是民间的存款,要怎么办,还请柳大人示下。”
不知不觉,黄子澄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下属的位置上。
柳淳轻笑了一声,“黄大人,我的确是奉了皇命而来,但是你不用害怕,苏州府衙的银子,可以存入钱庄,而且要立刻存进去!”
“啊!”
黄子澄大惑不解,他拼命摇头,“不行,绝对不行,黄某不能违背朝廷法度,这么干,陛下不会放过我的。”
柳淳笑道:“黄大人放心,我这里带着圣旨呢,你依照旨意做事,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
从苏州府衙出来,徐增寿满腹的狐疑。
“柳淳,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啊?陛下让你查钱庄,你一点举动没有,反而往钱庄存钱,你,你想要利息啊?”
柳淳哈哈大笑,“徐兄真是说笑了,你听我说啊,马上散布消息,说府衙的银子存入了苏州钱庄,钱庄的信用很有保障。你发动一些商人,去排队存钱,把势头造起来!”
徐增寿越发糊涂了,“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不说清楚了,我可不陪着你瞎折腾!”
“这怎么是瞎折腾呢!”柳淳笑道:“等咱们把钱存进去,过几日,再放出点风声,然后排队挤兑。你说,这苏州钱庄,还能撑得住吗?”
徐增寿瞬间吸了口冷气,捧杀,绝对的捧杀!柳淳这小子,冒坏水都不需要犹豫,苏州钱庄遇上了他,也算是倒霉了。
任何钱庄的存银都是有限的,不超发货币,哪来的利润。就连皇家银行都是如此,苏州钱庄更不例外,徐增寿仿佛看到了成千上万的人,涌向了苏州钱庄!
惹谁也别惹柳淳啊,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