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艘粮船、一艘运铜船,强行撞在一艘官船上,撞角插在查在船头船尾,说的诗情画意一点,河面上就像是多了一朵三瓣雪花。
不过船上的场景可完全跟诗情画意搭不上边,血水、残肢断臂、还有断折的船杆。
李达一路走来,地面上趟了一地的尸体,不是胸口、就是喉咙破开一个大洞,粗粗数来,快有百具了。
甲板上的船杆斜斜插入船尾,尾端是一个大号的螺旋缺口,其中的纹路像是被电钻子搅了一圈。
半截铁枪斜插地面。
“好枪术。”
李达赞道,他也练过枪术,虽然只有一式,但也明白枪法练到发劲如臂使的境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层次,又需要多少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
不过恐怕很多年都见不到这种枪术了。
在四个大拳师围杀之下,在不熟悉的江面上作战,一杆神枪刺杀了数十人,并不是没有代价的,至少他的两条粗大的手臂就丢在李达脚下,不远处,饕餮一手一个锯齿刀,面色凶狠,肚皮上差一点点就破了个大洞。
再往前,臂王爷被吴应雄按在地面上,手脚捆上铁链,不过身上没受什么伤,看来是见势不妙,临阵投降的。
每一代的臂王爷都可说是河北神臂拳系的极大成者,比起江南武行的开行元老还要高上半个层次。
李达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能力发动,一股锋锐到天下无双的拳意,另一股雄浑到搅动乾坤的拳意同时吸入自身拳意境界中。
而得了这两股拳意后,李达只感到精神世界中传来一种久违的满足感,‘拳意太阳’的热意传遍四肢百骸,比起泡温泉带来的热意还要强上百倍。
李达明白,这是他彻底稳固‘天之拳意’的标志,这种感觉也并非单纯的肉体,也不是纯粹的精神,更像是精神和肉体达到一种‘和谐’层次,一时间,蚊虫的蒲扇声,周围粉尘的波动,还有周围人呼吸、毛孔蠕动,甚至某种害怕、喜悦、恐惧的情绪,都能倒映在自己‘身上’。
原来这才是大拳师的真谛么,自己变成了一面镜子。
他把目光看向杨化坤父子,这二人,尤其是其中的老人,昂首挺胸,仿佛现在要成为牢中囚犯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一般。
更奇妙的是,在李达的感应中,对方还真是这么想的。
“老夫还在奇怪,区区一个飞鹰走狗,怎么会对老夫的习惯、性格、做事风格如此了解,原来是你啊,怎么,东厂还招收你这种朝廷通缉的囚犯吗?”
老神棍被对方蔑视的眼神看的脖子一缩,不过不知是什么给了他勇气,咬了咬牙,直接走到他的对面,先是鞠了一躬,然后道。
“这一躬,是多谢老大人当年的提拔之恩,冥顽老生自知身上没半根硬骨头,所以大人看不起老生,那自然是应该的,只是老生有一件事想请大人赐教。”
老神棍深吸了一口气:“杜府满门老少,从八十岁的老太爷到不满十岁小女娃,满门尽被诛杀,那怀孕的女尸隔了几十年,依旧在老生脑海中响起。”
“大人,请问当年那一件灭门惨案,真相到底是什么!”
老神棍猥琐了大半辈子,还难得这么硬气过,他这么一问,反倒让杨化坤一时愕然,迟迟不语。
“我想了很多年,怎么也想不明白,阳司两大法师、锦衣卫、南方最好的捕快仵作,还有您这个名臣在主持,怎么会迟迟破不了案,最后反而是我这个鸡都没杀过的老货成了幕后真凶,说实话,这事您信吗?那您怎么就这么断案了呢!”
老神棍两眼通红的盯着杨化坤,最后咬牙切齿道:“我想了很多年,很多很多次,前因后果,各种线索,最后得出一个让我都不敢相信的结论!”
“那就是那件灭门案的真凶,不是别人,正是身为江南三杰的您!”
杨化坤面无表情,停了片刻,缓缓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啊!”
“好了,你缓一缓,”李达拍了拍老神棍肩膀,“杨大人的话本官大概听明白了,杜家不知何故,拥有了龙脉残片,却又不愿意交给您,所以您才要灭其满门是吧,至于为何不愿意交给身为辅政大臣的您,让我想想,恐怕是主子不同吧。”
“杜家效忠的是鬼太子一党,对否?”
杨化坤的眼神瞬间一缩,语气中带着一丝丝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