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扬州码头上,一艘北边来的小船,缓缓挪到浅滩上,船锚往江面一丢,砸的一片水花,船口缓缓搭上了个梯子,孙砚海等人翘首以待。
不过过了快一炷香的功夫,船上半个人影都无,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王田福开了口,“要不,孙老兄上去给老人家请个安?”
孙砚海正犹豫间,忽然,一道少年人背着一个筋骨萎缩,头发花白,张嘴闭嘴间,牙齿都掉光了的老人走了下来。
“孙去病,你怎么来了,老祖怎么——”
名叫孙去病的少年狠狠的瞪了孙砚海一眼,似乎并不在乎对方的辈分,低声道:“老祖睡着了,噤声!”
三位老拳师看着对方的肩膀,果不其然,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靠在少年人的肩膀上打鼾,带点黄渍的口水顺着嘴角滑落,似乎睡的正香。
“昨夜潮起声太大,老祖一夜没睡好,大早上的才躺下去,别骚扰他,”孙去病顿了顿,道:“你真没用,还要请老祖出马。”
孙砚海近六十岁的人,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训的满脸惭愧,直到对方离开,这才吐了口气。
“顶门弟子?”王田福笑着道。
“年轻人有点锐气不是坏事,孙家这一代人中,他是最好的好苗子,孙膑小架、中架、大架、九十六手、八卦扣,五门拳练出三道独门劲,这是不是顶门的天才?”
“天才多怪癖,能理解,”王田福心有余悸的道,心意拳系的那几个小辈也不是省油的灯,其中一位更是最喜欢打击他这种老东西,别人一辈子学的十几门拳,他非要几个月内就学出来,然后再用同样的拳技胜过他们,让他们临老了都抬不起头来了。
这小辈就是心意拳系最年轻的大拳师,武行绰号——小拳圣!
“可是,跟李达斗的,不是这一位吧。”
林安城皱眉,他胜负心是最重的,要真让这孙去病斗,他还就放心了,但是跟那李达斗拳的,却是他背上那个走路都走不稳、口流涎水,身上还带着一股腥臊味的老家伙。
这老货,至少九十往上了吧?
……
“延迟比武?”
郭府中,李达看着对方送来的信,露出愕然的表情。
这不是在开玩笑嘛!
朱矮子同样面色古怪,道:“对面说了,他们请来的高手难得来扬州一趟,要先去各处玩一玩,等玩好了再比。”
李达看着柱子上挂着的孔雀灯,灯面是用上等的琉璃雕成的,郭通似乎就喜欢这种华丽彰显身份的宝物,这也是少数几件李达保留的装饰品。
看了好一会儿烛火之中,孔雀灯上不停闪烁着的色彩,李达才道:“帮我把盖观音叫来,顺便打听一下,那些武行人是什么反应。”
这骚操作展开的,就连李达也被晃了一下。
还有这种玩法?
没一会儿功夫,盖观音这个山东大汉匆匆赶来。
李达麾下的四个拳师中,论起对于鲁地武行的了解,没人比的过这个本地人。
“孙老是孙传庭的族人,十几岁时就跟孙帅上阵杀过鞑子,可以说是老行伍,孙帅兵败,他这一支便流落到鲁地,可以说是鲁地武行仅存的几个元老,查拳、梅花捷拳、燕青翻子、螳螂拳都跟他交过拳谱,可以说是名望极大。”
“孙老不是老拳师,是大拳师,只不过年轻时在战场上受到的暗伤太多,腿筋被割了一刀,所以才筋骨萎缩,不能立足。”
大拳师?怪不得!
大拳师和老拳师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拳术一旦入了这一层,内脏强大、毛孔蠕动,反射神经极其发达,能将体内杂质全都排出去,可以说是七老八十还能保持巅峰时期的八成战力,老死时都能牙齿不掉,满头黑发,可以说到了一旦晋升大拳师,已经不再是武的境界,而是武道的道。
不过若是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伤太重,那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李达挠了挠眉毛,突然感觉压力山大,“这么一尊大神,就为了在扬州插一口旗子过来?”
盖观音表情古怪,解释道:“这孙老,呃,脾气古怪,老了尤其喜欢游山玩水,大概——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