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罪恶感一闪而逝。
重生一次,他不大想做道德模范、社会楷模,他想活的尽可能舒服一点。
况且,过年了,家家户户有余粮,虽然是上门忽悠,但也不至于到吃人血馒头的地步。
不这样做,也不好掩饰他接下来的行动。
目光一转,看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猴腮脸,李达露出温和的笑容,掏出二十文。
“难得过年,拿去耍耍。”
“师兄,这多不好意思,”猴腮脸搓了搓手,笑的嘴都咧开花了。
说是这么说,铜钱早就往袖子里塞。
“你平时也幸苦,放你半天耍耍,我做完事后,去周庄找你。”
周庄有个寡妇,做的是半掩门生意,猴腮脸是常客,经常跟柱子吹嘘自己能力如何。
猴腮脸老脸一红,讪讪一笑,缩着肩、躬着腰,走了。
往周庄的方向。
那么,接下来,李达转了方向,去了梁乡。
梁乡山前有溪,山后有湖,良田众多,标准的鱼米之乡,所以,这也是白云观最重视的乡级市场,没有之一。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第五次捉妖事件的发生地。
人有钱了,大多都会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若是有能力,也会修路、铺桥、建义庄,赚点名声。
所以,梁乡几个大姓出资,建了一座义庄。
然后,义庄闹鬼。
这便是起因。
问题是,等李达来的时候,
碰上的,却是妖怪。
这不是巧合。
有人,要弄自己!
义庄的墙壁刷的雪白,两只红灯笼挂在门口,青天白日,却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大门‘吱呀’打开,老黑皮躬着腰钻了出来,脸有点白,像是被冻的。
“听王太爷说,您要过来看看,这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老黑皮半真半假的埋怨道。
“哪有道士嫌晦气的,”李达笑道,跨过了门槛。
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孟子·梁惠王》
鳏寡孤独,老黑皮全占了,所以在梁乡,他也算是一号有名人物。
‘吱呀’,李达推开了棺材板,精瘦的尸身,大拇指有些畸形,脑门凹了一块,据说是做工时被落下的梁木砸的,肌肉已经开始萎缩腐烂,两颊凹陷。
看着,
就像是,
饿瘦的。
“好像又多了几副?”
义庄里摆了三十多副棺木,黑压压一片,不阴森,反倒是有些热闹。
过年嘛,不就图个热闹。
活人聚聚,
死人也聚聚。
“没钱造墓,又不想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就都堆这里来了,还有跑这里来烧纸的,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啊,我这老货还得给他们清扫上香,当孙子似的。”
老黑皮喋喋不休,义庄本质是死人的客栈,不收钱的那种,现在有人把客栈当家住,掌柜的自然有意见。
李达看到,有些棺材前,还摆着瓜果、香烛、酒水,他又看到,老黑皮住的小屋里,一壶小酒,一只啃了一半的烧鸡,还有几碟小菜。
“死人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吃的,”李达意味深长。
“嘿,它吃它的,我吃我的,它们不拿自己当外人,我客气个什么,”老黑皮油光满脸,比起上次见面,好像还胖了几斤。
“我上次来后,没有尸体再被丢吧?”
上次事件的起因,就是因为建造义庄的某位金主,半夜发现自家老爹的遗体不见了,最后发动人手,好不容易在三里外的野林子找到,尸体都被雨水冲的烂了一半。
儿子建义庄,结果老子的坟都给刨了,这还了得,怒不可遏下,这才请了道士下山。
“没有的事,还是小道长您法力高深,跟衙门的道爷有的一拼,您出马,还有什么小鬼敢蹦跶。”
“我记得,当年梁老太爷的尸体是摆在这里的。”
李达推开棺材,棺材空空荡荡,他犹豫了下,做了一个奇怪的行为。
钻了进去,
躺了下来。
五指合于腹间,
双目紧闭,
平安喜乐。
“你说,偷尸体那人脑子得多不好使,才会做这种事,我记得你好像因为这个,被梁老爷大骂了一通吧。”
幽幽的声音从棺材里传来。
老黑皮老脸阴晴不定,一对招子上,透着诡异的神色。
那啃了一半的烤鸡上,一条条白嫩肥大的蛆虫,从骨架子里爬出来。
供品开始腐烂。
香头上的烟气,没有钻入棺材,反而绕了一圈,吸入了老黑皮的鼻孔。
义庄上的天气,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吃人的,喝人的,住人的,最后再把人床给占了,老实说,有些不地道啊。”
“哪怕是鬼,也总该有点鬼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