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苏点头,温声:“可有备烈酒?一坛烈酒,再为阿染备一坛果酒。”
“好。稍等。”曲酒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柜台边去取了酒,又不紧不慢地折身回来,“你传信要来寻我,我便备了酒。”
“让你久等了,我路上遇到了些老朋友,所以耽搁了一会儿。”慕苏面不改色。
但容染从中听出几分试探意味。
“老朋友?”曲酒一边斟酒,一边思考,微微蹙眉的模样也动人心神,“这次彭城会议,我的确听说了卿予的消息。可惜怀镜没有来,我也有些年份没有见过她了。”
她在装傻。
慕苏便也顺势作出一副随口一提的模样:“不是卿予,是如凰。早些年她那般随心所欲,近年也不得不为了生存争权夺位。”
曲酒的眸光晃了晃。
曲酒的眼眸总是含着浅紫光彩,幽深惑人,那一瞬间却只含着温柔波光。
“哦,是她呀。”但只是一瞬间,她遮掩似的垂了眸,目光落在递给慕苏的酒盏上,声音清雅自然。
再抬眼时,又是那双泛着幽幽紫波的摄神眼眸,又是那副温雅浅淡的笑靥。
曲酒依然在抗拒,她甚至不对如凰的转变发表看法。
慕苏便不再提,转而道:“不过卿予也确实来了,她已经取到想取的东西,阵法已经完成。”
曲酒笑意加深了些,为容染斟好一杯色泽明亮的果酒,递到容染手边:“小染,请。”
“谢谢曲姐姐。”容染道了谢,喝了一口:酒味很淡,是酸酸甜甜的口味,入喉时还有些宜人的冰凉感。
她忍不住称赞道:“好喝。”
“喜欢便好。”曲酒终于坐下来,为自己斟酒,眼眸因为笑容而微微敛合,水光潋滟,“难怪慕苏要寻我喝酒了。慕苏一定在担心卿予吧?”
慕苏喝了一口酒:“嗯。”
“我同她说了不会帮她,可我担心她因此心魔扰乱。她修为高深,修真界可以压制她的不过寥寥数人,若是陷入心魔之中,自毁毁人,无可避免。”
“你也会说气话,果然很是担心。”曲酒抿着酒,感慨。
“也是我心境不稳,还需修心才行。”慕苏无奈笑笑,看着盏中酒液波光粼粼。
她已经足够冷静强大了,若是再修心,恐怕就真的视万物为刍狗了。容染心想。
慕苏没有醉,但面色因酒意染上薄红,眼眸也似修炼了特殊功法的曲酒那般,含着清澈春水,平日温雅的气质中多掺了一分妩媚。
容染本打算说话安抚慕苏,抬眸间偶然看见慕苏这般情态,心里一抖,话也忘了说。
“连慕苏也能说出自己‘心境修为不够’这种话了。”曲酒低笑,道,“卿予那边就由我来看顾着吧,除了你之外,最适合的做这件事的人就是我了。”
慕苏神情亮了亮,但很快恢复如常面色,道谢婉拒:“多谢阿酒心意,但不必了。我会寻些空闲时间注意她。”阿酒隐居在此,就是为了从修真界中抽身,慕苏不想麻烦她。
“你身为元华宗一峰之主,身居高位,实在不适合和卿予交从过密。”曲酒的眸光温和而坚定,“我无门无派,自由自在,比慕苏你更适合。”
慕苏略一思索,便知曲酒说得在理,点头:“那便劳烦阿酒了。”她们关系亲善,慕苏也不提见外的话,想了想,“阿酒打理的灵草灵花,我会派人来照料的。”
“那倒是不必,那些花草都不用照料,我打理它们不过是因为有趣。”曲酒笑了笑,突然道,“不过,我也有想要慕苏帮我的事。”
“我与慕苏已经许久没有畅饮过了,这回你可不准回绝。”
“好。”慕苏无奈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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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阁下,我的图纸想必您早已审阅过了,为何迟迟不做批阅?”年轻优雅的女声在宽阔的房间中格外明亮。
“公主殿下。”被称作佩特的是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声音洪亮,身高近九尺,高眉深目,硬朗五官可见年轻时英俊的风采。
在这位衣着繁复华贵的年轻姑娘面前,他弯了弯身子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我知道了,又是我父王,对么?”年轻姑娘就这般站着,姿态挺拔好看。
这般站立的简单姿态都能叫她做出优雅高贵的意味,她的行为举止自然大方,神情语气温柔沉静,符合所有人对“公主”的要求。
“公主殿下猜到了。”佩特表情严肃。
年轻姑娘眼眸失了光采,自语道:“父王答应过我,只要我通过了进阶测试,便满足我一个要求的。是我设计得还不够好么?”
“公主殿下,恕臣直言,没有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会愿意造那艘送女儿远出海远航的船。”佩特微微一笑,“这并不是设计的问题。事实上,公主殿下您的设计才华让臣自惭形秽。”
“佩特阁下的夸奖可不能让我觉得高兴。”年轻姑娘笑起来,“告辞了,佩特阁下,我也许需要和父王再谈一谈。”
谈得成当然好,谈不成……也许她该想别的办法了。
那段指引她的意识,究竟想告诉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