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苏死死地看着他。
实在太多年了,她的脑海里几乎都快没有了父母的模样,但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她仍旧立刻就确定了——这的的确确就是她父亲的模样。
黑蛇腰间那柄剑,曾被年仅六岁的她握在手中舞动。她还记得父母一边笑盈盈的打趣她,一边教她最简单不过的剑招。
然后是八岁,她得到了父母失踪的消息。
黑蛇与慕苏目光相接,微微一怔,似有所觉:“我不久前还在想暗良的话,为何来的这位强者不是救了人离开,而是一定要约我见面,原来如此。”无论怎么想,救人离开后回宗门求援明明才是最安全稳妥的做法。
他虽然没能夺得这具身体的记忆,但总也得了些片面的印象,面前这位,可不就是这身体原主的女儿,难怪了。
他笑起来,慢腾腾道:“姑娘长得可真是面熟,与我也十分默契,竟都来了这封印之地。”
“呵。”慕苏冷笑一声,“我实在是多虑了,你这错误蛮横的手法,封印解开的时候,就是你没命的时候。”
黑蛇背着手走过来:“姑娘这般自信?我不会死,不过这具躯体就彻底毁了,想来姑娘也不舍得吧?死者总要完完整整地入土为安才好。”
慕苏眼眸闪过刹那红光,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极力压制自己的戾气,抿紧了唇瓣。
堕魔心障,就算重生一世也不能完全摆脱影响。慕苏看淡世事,一直控制得很好,但如今涉及父母之事,她终究难免被扰动心神。
辛弥显然也发现了慕苏的异常。涉及父母大仇,辛弥理解慕苏的心境,但也因此担心慕苏的状态,轻声:“瑾羽,切莫中了激将法。”
“师姐放心。”慕苏调整气息,捏了奂水剑在手,冷冷地看过去,“既然我们提前会面了,不如也提前说开,当年东灵兽秘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黑螭笑,“你既然嫌弃我解阵的手法,不如将这封印解开,我便告诉你,如何?”
慕苏却笑了起来,只是眼神冰冷如刀:“也罢,怎么也不过你害了我父母性命,我了结了你便好。”
话音刚落,天光乍破,千万道冰蓝剑影环着慕苏激越飞旋,又化作狂风暴雨般铺向黑螭,黑螭早有准备,杀海出鞘,带起虚幻冰涛迎来。
慕苏捉剑突来,黑螭与她双剑相接。慕苏将周身剑影汇于剑中,瞬间绽放,照面间的距离让黑螭避无可避,即使立刻躲开,仍被十余道剑影在身上留下了伤口。
但慕苏并未因此收招,黑螭脚下旋出冰白阵光,再度突出剑影,黑螭不得不在剑影冲天而起的瞬间再度避开。
他捏了杀海荡开追来的剑光,笑得张扬:“半点情面也不留,当真连全尸也不愿给你父亲留下?”
“闭嘴。”慕苏补到黑螭身边,一剑斜斩,冰光竟给人虚空破裂的错觉,“便是灰飞烟灭,也好过被你使用。”
这女人的实力有些超越境界的恐怖了。黑螭心内紧绷,面上却一片轻松,杀海旋出蓝色龙形绞向奂水剑,周身荡出微漾的水波,放缓慕苏唤出的剑影罡风。
慕苏本就是化元期修士中实力最顶尖的,更别说黑螭现下仅化元中期实力——慕苏早已想过,就算黑蛇有分神初期实力,她只要敢拼,也并不一定会输。
慕苏暂时收招,黑螭还未来得及放松,却见她冷笑一声,剑影竟在半空中停滞住并迅速结冰,冰雾沿着剑向四方蔓延,将若有若无的水波全数凝结。
黑螭以杀海再度唤出冲天水龙,缠身绞破冰体,然而那些凝住的剑影竟然相互迸射冰光相连,将黑螭困在一个不规则的冰雾囚笼中,水龙切过时竟被绞碎成无力的水流。
她用的奂水剑算不上最顶尖的好剑——面前这女人甚至还未发挥全部实力,身边还有一个根本没出手的化元中期修士——这对被限制于这副身体的他来说完全是压倒性的实力。
慕苏挥手,手中奂水化作一条冰龙向黑蛇游卷而去,四方冰剑也如同听从它们的王号令般,跟从着冰龙急速聚向黑螭所在的中心。
黑螭尝试最后的挣扎,以杀海割破手心,鲜血在渗出的时刻变成漆黑的雾气,又化作大大小小黑色丝线汇成网络挡在周围。
冰龙撞破黑网,随着被切削变小变回奂水剑,带着四方冰剑扎进黑螭身体里。冰剑在接触到黑螭身体的瞬间仿佛溶为无形,只余一把奂水剑穿过了黑螭胸膛,渗出滚烫血液。
那身体委顿在地,慕苏红了眼眶,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但却全然不敢放松。
从伤口中溢出黑色的光,浮到空中汇聚成形,逐渐变成一个灰黑的人形。人形凝作实体,浑身披着银黑鳞甲,五官硬朗如石雕,只是面部全是细密的鳞甲纹路。
人形腰身缠着大大小小的黑蛇灵气,甚至有的爬到他肩膀上吐信,邪异气息铺天盖地四散开去,这般妖气让辛弥都感觉到了些许压力。
他落在地上,微弯了身子,手从背后落在挡在面前半跪的白泽蓝肩膀上,兔死狐悲般虚假地惋惜:“多棒的身体,可惜了。”
慕苏看不出他修为,便知道他当真是分神初期,不由沉下心神全神贯注,辛弥亦拈了符严阵以待。
黑螭将白泽蓝身体毫不怜惜地掀开,拔起杀海剑,一步步向慕苏走去,因面部鳞甲而笑容诡异:“许久未曾这般了,还有些不习惯。”
他毫不在意的将自身威压完全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