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编好的篮子堆了不少,前面岩哥儿借了牛车往镇里送了趟,五文三文一只,生意倒也不错。
主要是花样儿新,别说镇里就连更远的县城都很少见,价格也实惠,买得人挺多。
更精致些的,按林可欣的话来讲,走中高档路线,便直接以批发价给了店里,八文,十文,十五文不等,编这个比较费时,一天能编出一个算是极好的,因此送得也不太多。
大妞儿手巧,也坐得住,她两天可以编一个,能卖出十文钱。四岁的小娃儿做事细致的很,慢慢悠悠的,做出来的篮子特别漂亮,上回卖出去的钱,林可欣让她自己留着,好好藏起来。
林春花和岩哥儿姐弟俩就编些大众货,自家摆摊卖的,林可欣是熟手,编得是中高档货。
上回送篮子去镇里,货不多,就是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市场,见这路子可行。才多编了些,搁了好些天才去送。
这趟,林可欣没去,她在家里带孩子,让岩哥儿姐弟俩去,有上回的经验在,这买卖岩哥儿完全稳得住。
林岩松和林春花两人刚走,还不到半个时辰吧。
家里来了客人。
林可欣带着大妞儿小妞儿认认真真的编篮子呢,听见有人喊她娘,抬头看去。“你们怎么来了?”是春杏夫妻俩。“我这忙着呢,想喝水了自己倒。”她对这夫妻俩没什么好印象,虽说重男轻女大环境如此,但是,好歹是自己的亲闺女吧,被欺负成了个小可怜虫,这对父母倒好,也不见出来说什么,就好像没有看见自家闺女身上的伤似的,还挺有模有样的过着。
就问,亏心不亏心!
“岩哥儿,我没事。”正儿百经的语气。
在林寡妇看来,家里的钱,是要留着给宝贝儿子娶媳妇用的,不能动,连一个鸡蛋都不能轻易吃,都是钱!
林岩松欲要说话,林可欣开始道。“大夫说了,我没什么事。”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地细细地嚼着包子。“就是伤着了脑子,可能会忘些事,性情也会有点变化,这没什么,要不了命,也妨碍不了日常生活。”
“再说,便是去镇里找大夫看也没用。普济堂的大夫说了,这个没法治。兴许日子久了,自个就好了也说不定。”
“娘,镇里不行,咱们就去县城,县城里的大夫多,更厉害些。”
“不去!”林可欣蛮横的打断了他的话。“一把年纪用不着白费钱,你要是担心我会疯会变痴儿,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个清楚,有什么不对劲时,我就去山里……”
“娘!”林岩松眼里含泪,声音颤抖。“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可欣看了他眼。“那你就别管。”言罢,起身往外走。“家里的钱,是给你娶媳妇用的,不能动!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回了屋,关上门。林可欣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床顶。总算是演完了,砸砸嘴琢磨琢磨,似乎演得还挺像。
这关算是过了吧?应该是过了吧。不知道,边走边看吧。
良久,林可欣听见门口有敲门声。
她没动,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却盯着房门。
“娘。”门外的林岩松声音低低地。“我去地里了。”
林可欣没说话。
过了会,就听见门外便宜儿子又说话了。“娘,你不想治,咱就不治。我听你的,你别生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林岩松离开后,好半响林可欣才踏出屋子。
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没法控制自己,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用再模仿别人喽!只要真心待这个便宜儿子,认认真真的当好母亲这个角色,往后日子应该问题不大。
心情很好的林可欣嘴里哼起了乡间小曲儿,欢欢喜喜的满屋子找活儿干。
给母鸡拌食,清扫房屋及屋前屋后,将衣服晾晒到太阳底下,又去了趟刘屠夫家买了五花肉与筒子骨,今个中午弄丰盛些。
回来的道上见着路边野花盛开正好,花了点时间采了大把,拿回家装扮屋子。
林岩松回来时,就见母亲正坐在屋檐下编织竹篮,是个特别小巧精致的篮子。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儿,不知在炖着什么汤,很是馋人,屋后的母鸡响亮的叫着,似乎是刚刚下完鸡蛋。
“娘。”
林可欣抬头,没说话,眼里先有了笑。“回来了,洗把手擦擦汗,咱们就吃饭。”将编了大半的竹篮随手搁椅子上,起身往厨房里去。“对了,窝里应该有鸡蛋,顺道捡回来搁坛子里。”
母亲不再忙前忙后的替他张罗,林岩松放轻松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原先母亲总把他当成幼童,恨不得连吃饭洗澡都搭把手,事事妥当周全。如今母亲把他当成大人般对待,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和蔼,却仿佛少了些什么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