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这边就比较中庸了。他既没有宴请宾客,也不联络朝臣,偶尔有人登门拜访,他也表示正在歇息休整,不便见客。
他态度和何兴一样,不过吧,他没有像何兴那般讳莫如深。有客登门,门房也开门,不过只好声好气婉拒了对方;手底下的亲卫将领们只要不当值,想出门逛逛洛阳,他也不禁止。
这么民主吗?
晏蓉饶有兴致挑唇,仔细数了数,这两日出过门的足有二十来个人,去的地方也各异,酒坊茶馆高谈阔论的有,逛坊市参观的有,甚至连打铁铺子修补兵器的也有一个。
总而言之,多种多样,无迹可寻,似乎就是将士们随心所欲乱逛。
“晏一,阿媪,你们给我把这些人去的地方整理一下,单独抄出来。”
这些人满洛阳乱窜,一人就能去好多个地方,记录的密报有好大一叠,晏蓉一时半会翻不过来。
她揉揉眉心,干脆删繁去简,懒得翻了。
“诺。”
申媪以前伺候主子读书,在一边也认了不少字,日常写读没问题。天色渐渐昏暗,她挑了灯来,与晏一一人分一叠,仔细分辨摘抄。
半个时辰后,摘抄完成,递到晏蓉手里,她细细看过:“咦?这二十来人中,竟有十余曾在内城东南徘徊。”
太尉田崇的府邸,恰巧在内城东南。
不摘抄真看不出来,因为这些人去的地方太多了,有的甚至把整个洛阳城都走了一圈。按照时下是书写方式,实在混杂难辨。
好在晏蓉是有明确目的性,她特意让晏一和申媪摘抄时,把接近太尉府的地方圈出来,一目了然。
这是,想打探地形吧?
霍珩果然有惊喜,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他想趁乱动作已能肯定。
晏蓉露出满意的笑意,有所求的就好,有所求就有机会合作。
她终于松了口气。
洛阳暗流汹涌,现在还有可能搅进了一个郭禾,凉州军极悍勇,必将局面带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翎卫固然忠心善战,但到底也只有两千余人,敌众我寡,变数太大。偏偏晏蓉不希望太原军搅合进去,她甚至直到现在还捂住部分消息,没有让父亲弟弟获悉洛阳已危急如斯。
毕竟一个不小心,大齐的就彻底覆灭了。时人重忠义,重君权,是以天下诸侯虽蠢蠢欲动,但明面上还是天子之臣,服从中央调遣。
太原军远不及凉州军有底气,一旦沾上关系,众矢之的,立即会让太原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
这并不是晏蓉想看见的。
所以,她打算自己突围而出,返回太原,最多让弟弟领兵在半途接自己而已。
“太尉府情况如何了?”
“禀主公,田崇病危,田家各房互相防备,势同水火。”
田崇是怀帝外祖父,年事已高,这回重病真快死了。诸子争位,连带侄儿外甥也掺一脚,激烈程度堪比皇家夺嫡,难怪被田太尉钳制了二十年的怀帝都心思浮动,想一举干掉田党。
她吩咐:“让太尉府所有探子都动起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错过。”
晏蓉在太尉府有探子,原来只有一个,乃祖父早年安插的,那时候田崇还不是外戚,还不是太尉,也算无心插柳了。
几十年下来,这人混成了权力不小的管事,并润物细无声地安插了好些自己人。
四年前,这些人一并交到晏蓉手里了。那管事她轻易不敢动用,只让其继续蛰伏,日常传消息也只动用一两个钉子,唯恐折损。
现在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刻了,不用以后恐怕用不上了,晏蓉下令,不拘大小深浅,所有钉子都动起来。
她必须知道霍珩意欲何为,才能走好下一步。
“诺!”晏一领命而去。
目送晏一离开后,申媪连忙催促主子休息:“女郎,夜色已深,婢子侍候您早些歇息罢,明日还得到南宫赴宴呢。”
大齐的皇宫名南北宫,顾名思义是由南北两个大型宫殿群组成的。南宫主要作天子理政及大宴群臣等用途,前朝功能。北宫则是天子及妃嫔等的寝宫,后宫功能。
南北宫之间颇有距离,由长达六七里的复道相连,按照宫中规矩,后宫诸女应先在北宫门集合,再跟随皇帝前往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