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素稳重,在外自然不会轻易露了情绪,但目光凝了凝,停顿在她的身上略久了些。
这反应取悦了晏蓉,她戴上兜帽,冲他嫣然一笑。
霍珩眸色深了些,他缓步上前,先一步搀扶晏蓉的上车。
说是搀扶,其实也就是虚虚扶着,晏蓉年轻,能骑还能射,脚下稳着呢。不过这人存在感实在很强,半生不熟的气息笼罩她,让她脸热了热。
脚下忍不住快几分,提着裙摆就登上车辕,钻进车厢里去了。
霍珩微微一笑。
晏氏父女乘车,霍珩骑马,后面还带了十数辆大车,满满当当,俱是荀太夫人连夜收拾出来的提亲礼。
大车连同护卫,浩浩荡荡的队伍启程往城门而去。
霍珩跨马徐行,环视了夹到欢送的百姓一眼,招来霍望:“传令下去,命西河的探子盯紧些,一日一报,不得轻忽。”
到了今日,冀州太原联姻结盟之事已传出霍氏大宅,迅速传遍邺城。邺城这个冀州首脑之地,自然少不了各方探子的,其中,包括并州晏庆。
对方正对太原上党虎视眈眈,消息一出,聪明的肯定会暂按兵不动,当然也不排除恼恨成怒后,他干脆提前太原和冀州开战的可能性。
不管哪一种可能,霍珩都需要做好应对准备。
霍珩所料不错,一行人徐徐而行,未到太原,那边晏庆已收到探子传回的密报。
他当时正与谋士马旭手谈对酌,掷杯大怒:“霍珩小儿,气煞我也!”
马旭接过布帛一看,失声道:“冀州霍侯竟要娶安阳王妃!”
不可思议,冀州霍侯实力尚在他家主公之上,竟然愿意再续前缘,要知道,当年可是晏家先毁的婚约?!
他虽随主公一起去洛阳几年,但皇后尊颜,可不是一个幕后谋士能窥探的。
“难道这安阳王妃竟美貌如斯?!”
马旭可是晏庆底下的第一谋士,才智自然是有的,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却另有判断;“主公,恐怕霍侯欲借太原上党二郡取冀州。”
晏庆当然能想到,他恨的咬牙切齿:“安阳王妃?那可是怀帝之后!”
他恨自己当初觉得太麻烦,又事不关己,没有设法将怀帝禅位的真相告知于天下,如今时过境迁,让这“安阳王”成为诸侯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不然,即便霍珩即便窥视并州,也不会轻易答应和太原联姻的。
那可是大齐朝最后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后,在这个大齐朝余韵未消的时候,足以让天下人为之侧目。
可惜,没有如果。
就算诸侯心知肚明又如何,在天下人眼里,她只是安阳王妃罢了。
一个寡居王妃改嫁,太寻常了。
“晏珣老贼,奸诈至极!”
晏庆没想到他这位族兄这么果断,晏珣也是有儿子的人,居然能毫不犹豫对冀州提出结盟。结盟对象这么强,这主导地位肯定是对方的。
这基本等同于放弃问鼎中原了。
够利落,换了晏庆做不到,乱世是危险也是机缘,有兵将有土地者,谁不蠢蠢欲动争取一把,哪里会一开场就放弃。
“真真无丁点志气,妄为他父亲之子!”
气归气,骂归骂,晏珣到底漂亮地反将了晏庆一军,让他进退两难。
马旭蹙眉:“如今我军若按先前谋划行事,恐怕大大不妥。”
原定最迟明年开春进攻太原上党。可如今霍珩已是太原晏氏女婿,岳翁有难,他驰援几乎毫无悬念,恐怕随之而来的,是冀州大军压境,他顺势谋取并州七郡了。
晏庆和霍珩早晚有一场大战,这点彼此清楚,但目前西河并未做好此战准备。
“只是若取消谋划,冀州亦有更多时间准备,他日霍珩陈兵太原上党两郡西边,于我方将会更不利。”
地利之便几乎消耗殆尽了,晏珣对西河几郡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晏庆对太原。
进退两难啊!
晏庆面色阴沉如水,狠狠拍了一下棋案,黑白两色的棋子猛跳了跳,“哗啦啦”掉了一地。
他早视两郡为嘴边肉,打算一举吞下后,日后再伺机图谋冀州,如今是不甘有愤恨,掀了棋案后,他下令:“来人,速速招诸将军先生们入府。”
不管是进是退,加重东境布防才是第一要务,以免他不攻太原,霍珩反而来攻他。
仆役匆匆传命去了,马旭执起那块窄小的布帛,拧眉道:“主公,太原赠冀州这批良种,我等也需慎重处理。”
晏庆的探子颇有本事,居然还探得太原欲赠冀州良种。其实晏庆一直很关注太原那座神秘的粮坊,因为当年他和晏蓉家没翻脸的时候,影影倬倬听说是想研制高产良种。
他当时挺不信的,没想到,如今人家还真研究出来了。
西河探子一直盯着粮坊,太原虽然严防死守,但这二年开始推广种植,怎么也会有些痕迹,晏庆有先前的消息,推断出来不难。
消息说确实增产,而且不是一星半点,但具体多少就不知道。
这已经很厉害了,晏庆急着攻打太原,这良种未尝不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好了,现在太原分给冀州了,至少分一半吧,才显出诚意。
晏庆筹谋已久的两样东西皆落空,他怒,阴恻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良种我若不得,那便是毁了,也不能落在那两家手上!”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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