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羽和流玉对视了一眼,虽不知要去哪儿,但是跟着白牡嵘的话,应该会很轻松的。
“不知你们俩觉得,是在城里待着好,还是在山里待着好?”翘起腿,看着她们俩,白牡嵘问道。
两个人各自想了想,然后异口同声道:“山里。”
“为什么?”倒是没想到,她们俩还挺有想法。
小羽看了看流玉让她先说,流玉也不踌躇,直言道:“反正有钱,在山里待着也一样啊。买好一切生活上需要用的东西,在山里又没人打扰,生活物品也不缺,像公主一样。如果对外感到想念了,就出山去城里转转,奴婢觉得好。”
白牡嵘闻言点点头,“说的真好,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有钱就行了,什么都成。”
小羽却是另外的想法,“奴婢觉得在山里能够自己开辟出园子来,种菜也好,种粮食也好,都很自由。没人发现,又不用缴税,自给自足。”
“嗯,听着不错。”白牡嵘再次点头,小羽说的也很好,大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思。
两个人说了一堆,见白牡嵘没有反对的意思,随后不由问道:“王妃是选择好了地方么?在哪儿呀?”
“选择还不确定呢,你们俩也无需着急,到时我想好了,就告诉你们。反正既然选择跟着我,总是不能让你们吃苦就是了。还有大杨和金刚,他们若是不想在山里待着,想做些什么的话,我都支持。”毕竟,人得有梦想。
“好。”两个人还是高兴的,皇城对于她们这些只能做下人的人来说,还是很压抑的。如果能到外面做自由人,自己种田过得清苦一些,也是舒坦的。
“唉,我饿了,把晚膳拿来吧。吃过之后,我要洗个澡,这几天也没认真洗漱,我的头发都臭了。”若是真进了山,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头发剪了,太碍事了。
两个人立即去准备,晚膳很快送了上来。
看见了食物,白牡嵘倒是几分感慨,若说在哪儿能吃得好,非皇城莫属了。
身份尊贵之人才有的府邸,拥有一级的厨子,别的地方怕是再也不会有这种待遇了。
倒也算是一种遗憾了,不过也没办法,世事不能两全。
用过了饭,她直接去了浴室,看到偌大的水池,又不由得生出一股再也无法拥有这么好的浴室的感想来。看来那句话说的没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人的本性,她也没逃过。
光溜溜的泡在水池里,任小羽跪在池边给她洗头发,白牡嵘无念无想,但又想的很多。各种想法交织一处,倒是让她有些为难来。
想着要给小羽流玉他们自由,但生活条件也不能太差。吃老本倒是也能吃一辈子,但做些事业呢?这个世界,做事业怕是不太好做,做正正经经的买卖禁受不住黑白两道的搜刮压榨,所以只能做一些与大梁律法打擦边球的事业。宇文玠那时说城里最热闹的地儿是赌馆烟馆妓馆,想想她都觉得恶心。她以前可是这些产业的对立面,白姐还应该是正派人物来着。
“王妃,头发洗好了。”小羽开口,打乱了白牡嵘的思绪。
她睁开眼睛,随后抬起头,无意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温热的水下面,这身体凹凸有致。
“小羽,你说我胸大么?”她忽然问道。
小羽一愣,小心的往水池里看了看,然后她踌躇道:“反正比奴婢的大。”
笑出声音来,白牡嵘回头看她,她脸上都是水,显得那眼睛也十分妖媚,“你的确是不大,不然,你让我摸摸,感受感受?”说着,她直接伸手就要非礼她。
小羽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躲避她,幸好她是在水池里,胳膊只能伸出那么长来,并没有碰到。
几分遗憾,收回手,白牡嵘笑笑,又摇了摇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昨晚的梦重回脑海,她鸡皮疙瘩更甚,索性直接钻进水里,开始游泳。
直到在水池里泡的手脚发皱,白牡嵘才从水里钻出来,小羽帮忙擦拭着她的身体,她闭着眼睛享受。
穿上了衣服,她自己拿过手巾擦拭潮湿的长发,一边走出浴室。
哪想到,出了浴室便看到了宇文玠,他刚刚用完饭,正起身,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对视,两个人各自在对方的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同一时刻转开眼睛。
白牡嵘直接朝着楼梯那儿走,哪想宇文玠也朝那儿走,两个人好似都急于避开对方,却没想到在楼梯口会师了。
一同停下了脚步,白牡嵘看向他,他也低头看向她。两个人的视线再次汇聚一处,宇文玠的耳朵也莫名其妙的红成了一团。
深吸口气,白牡嵘并没有觉得害羞,只不过很尴尬是真的。
她这么多年还没有过尴尬的经历呢,全身都不舒服,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的在身上乱窜。
“先上去吧,刚洗完澡,很容易着凉。”终于,宇文玠先开口,然后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空间来。
白牡嵘挑了挑眉,然后点头,“谢了,果然是得活的久一点,我还能看到你这么有风度的时候。”活的久,什么都能看到了。
宇文玠似乎很无言,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等着她先上楼。
最后看了他一眼,白牡嵘转身往楼梯上走,她潮湿的发尾还在滴水,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小片。
看她走到了楼梯口,宇文玠才举步往上走,沉默的上了楼梯,然后无声的消失在楼梯口,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正厅,小羽和流玉始终都不言不语,她们俩可一直在瞅着那两个人。好奇怪啊,忽然间的都这么谦虚,十分诡异。
“他们俩在外,是不是决斗了?然后两败俱伤,觉得再怎么打也是分不出胜负,所以就决定以后客气的相处了?”流玉猜测道,觉得应该是如此。
小羽摇头,“不知道。弄得我都开始不自在了,特别像要下暴雨似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发了。”他们俩总是互掐,似乎都觉得对方不顺眼。平日里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火药味儿十足。
流玉长叹口气,愈发觉得心累,所以,还是自由些比较好,在这王府里太压抑了,若是待一辈子,非得被压抑死不可。
楼上,走廊两侧的房间安静无声,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的,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白牡嵘把潮湿的海带一样的头发盘在头顶,她也不会弄得平整又好看,所以头发丝儿大部分都支楞着,倒像是街边的乞丐。
她坐在椅子上,两只脚丫子搭在另一把椅子上,一手拿着沾满墨水的毛笔,面前铺着几张白纸,对照着之前常嬷嬷写的那张休书,正在模仿。
倒不是说要模仿出常嬷嬷的字迹,只是想要自己写出来的字像宇文玠,不能模仿其神韵,模仿出外形也是可以的。
宇文玠的字她见过,什么模样在心里也有数,但想归想,想要写出来却很难。
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写出来后她仔细查看,然后就摇头否定自己,一点都不像,而且自己的字儿也挺难看的。
描了满满一张纸,之后便摇了摇头,不行。
把纸揉成一团,她继续写下一张,一手摸到头顶的发包,大概是纠缠的太紧了,所以头皮疼。
她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一头长发了,简直碍事到极点,这身皮囊从头到脚都挺好的,唯独头发太长。她都怀疑这身体的原主人是不是从小到大根本没剪过头发,应当是挺爱惜的。
若是自己到时真给剪了,不知原主人的在天之灵会不会生气。
想着一些连七八糟的,她一边在新的纸上继续写字,一笔一划,都很虔诚,但写出来的字并不怎么样。
写了大概将近一个时辰,也没什么进展,倒是因为手臂一直悬着,她手指头有些抽筋。
最后索性放弃,滚回床上,睡觉。
她在王府里独自安稳,睡得也格外舒坦,却不知仅仅几天而已,这皇城发生了许多事。
国丈与阳武侯府的老侯爷已经到了决裂的地步,都是因为国丈向皇上谏言,说楚震在边关拥兵自重,其心不轨。
而老侯爷又怎能容忍国丈污蔑自己的儿子,便反驳说他是想拉拢楚震与他同流合污,而楚震不同意不屈服所以他报复。
此事各自都有私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丈必然是起了拉拢的心思,想要把楚震拉到自己的阵营。但这么多年来,楚震不卖任何皇城权贵的面子,这次连国丈的面子都不卖,所以惹怒了他。
楚震是需要钱来养兵,但他又不是个会甘于被别人左右的人,想要他听别人的话,做别人的武器,他是决计不干的,这也是他不卖权贵面子的原因。
国丈和老侯爷撕破脸,使得朝中那些本来就分帮分派的人更加界限分明。由此,楚郁的境遇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他还是与宇文腾交好,因为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但老侯爷气急,严令禁止他再与宇文腾来往。国丈与宇文腾一丘之貉,不止有野心,还毫无廉耻。
老侯爷坚决拥护自己的长子,脾气暴烈,已经做好了此次翻脸绝不会再缓和的打算。
但目前楚郁的想法,似乎仍旧模棱两可,从儿时建立起来的信任,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那么轻易被打破。
安睡一夜转眼天亮,白牡嵘醒来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还要练字,起码把字写的工整了,之后再往那张已卡了印鉴的纸上写。再说墨水又擦不掉,若是写错了,那张纸可就废了。
之后她就生出了一股可惜之情,骂自己蠢笨,当初为什么不多带几张纸,反正那种纸张王府很多。多卡几张纸,就多了保证,写废了一张还能写第二张。
抓着自己仍旧固定在头顶的一团头发,白牡嵘略显烦躁,事到临头,反而觉得自己之前准备不充分,脑子笨。
下床,她穿好衣服,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大概是心情不太好,她整张脸也显得烦躁不已,走到楼梯口,走廊那边的门也开了。
扭头看过去,拾掇的板板整整干干净净的宇文玠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看到她,宇文玠的视线就被她脑袋上的‘大海螺’给吸引过去了,真是糟糕到不想评价。
走过来,宇文玠的视线仍旧是不能阻止的被吸引,看她那不太高兴的脸,再配上这发型,丝毫无形象可言。
“你一定要这样么?”明明那么美艳,却非是要让自己无比邋遢。
“我怎么了?”莫名其妙,她不跟他说话,他倒是先跟她搭话了。
宇文玠深吸口气,随后缓缓的抬手,略有迟疑的用指头点了点她脑袋上的头发,“你的头发像你的脸一样难看。”
白牡嵘立即甩头,把他的手甩开,随后扬起下颌,“有颜任性,怎么弄都漂亮。”话落,她蹬蹬蹬下楼,朝着放置在正厅里的那面镜子走了过去。
她这造型,一楼的上女都不由看她。很可笑,但是,谁也不敢笑。
走到镜子前,她果然瞧见了自己的造型,不由笑了一声,却又苦了脸色,“好像海螺面包啊,我想吃面包。”还有很多很多的垃圾食品,她都莫名想念。
小羽快步跑过来,强制性的把白牡嵘按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就动手打算给她挽发。
“等会儿等会儿,让我再看看,我就能想起海螺面包的味儿了。”抓住她的手,白牡嵘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真的好像面包,她好想吃。
小羽不明所以,看着镜子里她的脸,不由得叹气,“王妃,你是不是想家了?”
“嗯,是啊。”这感觉真是难以言说,若是家在远方,但赶几天路也就回去了。可是她的家在另外一个世界,想回去也没有路。
就在这时,宇文玠从楼上走了下来,瞧见白牡嵘坐在镜子前‘反省’的模样,愈发觉得这个女人真是难以理解。
“好好的给她挽发,日后她再这么邋遢,拿你们问罪。”他走过来,盯着她鸟窝一样的头,忽然说道。
小羽被吓了一跳,自从来到索长阁,宇文玠也从未训斥过她,这是第一回。
双腿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小羽跪在地上,头也垂的低,“是,奴婢知错了。”
镜子里,白牡嵘眼睛一转看向他,在镜子里看,他那精致的小脸儿就颇具威严,还真有王爷的样子。
“这是我的头,变成什么样儿和你有什么关系?”管的真宽。
“因为碍眼。”宇文玠也同样在镜子里看她,可能她真的心情不好,脸臭臭的。
“嫌碍眼你可以选择不看,又没求着你看我。赶紧滚蛋,别影响我思念家乡。”再次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她口水都流出来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天,盯着自己馋涎欲滴,沦落至此真是人生无常。
“想吃什么可以吩咐厨房,他们都会做的。”算是明白了原因,宇文玠的语气倒是没那么硬了。
哼了一声,白牡嵘不可置否,这里厨房能做出来就奇了。
见她不语,宇文玠也不再说话,举步走出去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这几日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府里,不要出去乱走。”他嘱咐了一句,看表情,似乎很多心事的样子。
白牡嵘歪头看着他,随后抬手敲了敲自己脑袋上的‘海螺’,“是,谨遵小王爷命令。”
似乎觉得她那个样子很有趣,宇文玠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他就转身离开了。
白牡嵘摇晃着脑袋,任自己脑袋上的头发因为甩动而彻底坍塌下来,大概是因为模仿字迹不顺利,所以她才会如此烦躁。
默念自己蠢,当初多带几张纸就好了。回了王府,印鉴未必还会在护卫身上,说不准被放到哪儿了。想要再偷偷的拿印鉴,十分不易。
“王妃,奴婢给您挽发。”小羽站起身,手脚麻利的开始给她弄头发。
“害怕了?”看着镜子里小羽的脸,一边问道。
小羽想了想,然后点头,“奴婢从未见过王爷发脾气。”所以,很吓人。
“甭管他。若是看某个人不顺眼,就连呼吸都是错的。唉,我得振作,颓废可不是我的风格。”闭上眼睛,她一边叹气。不过转念就想到了刚刚宇文玠跟她说的话,叫她不要出去。、
他昨晚回来后,应当就去了皇宫吧,向他那个皇帝老子报告边关调查的情况什么的。就是不知,他到底怎么说的,他那时跟楚震说,会如实上禀。
由着楚震,她又想到了楚郁,他们兄弟真是不一样。一个野心勃勃,一个重情义。
人似乎不能执着于一件事,若是太过执着,很可能会死在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