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种帅为什么写这封信吗?”王渊问道。
刘延庆的确有些惑。十几年来,刘延庆和折家、种家、姚家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他属于童贯一系,而折、种、姚三家则是非童贯系,两派明争暗斗,针锋相对的事层出不穷,结下了很深的仇怨,虽然现在西北将门急骤衰落,但若想一夜之间弥补双方之间的裂痕,难度非常大。
“种帅不行了。”王渊神色黯然,眼露痛苦之色,“自从小种帅和种家军全军覆没后,种帅悲痛过度,随即病倒。这次我到大名府报讯,种帅听说姚帅阵亡,七万西北将士战死沙场,当即吐血昏厥。”
刘延庆非常吃惊,“种帅不行了?”
王渊眼眶微红,忍泪水,轻轻点了一下头,“估计时日不久。”
刘延庆呆住了,半晌无语。
西北将门在种师道这一中,声威最高的就是折可适,二十多年前病故。其次就是种师道,姚古、刘仲武、刘法和刘延庆。如今姚古、刘仲武、刘法都不在了,种师道如果病故,那就剩下刘延庆一个了。本来种师中还可以和刘延庆一争长短,但种师中战死了,整个西北将门不管是论资历、论辈份还是论战绩,无人可以与刘延庆相抗衡。
“种家军全军没,折家军全军覆没,姚家军全军覆没,刘法在朔方全军覆没,现在整个西北就剩下你的刘家军了。”王渊低声说道,“杨可世、杨惟忠本来就是你的部下,我也是你的部下,刘光世、刘光国都是你的儿子,目前十万西北军里,忠诚于你的西北将士至少占了六成以上。种帅说,不管你是否愿意诛杀童贯,以后西北军的大帅就是你,他会叫折家、种家、杨家等所有西北将门都唯你马首是瞻,遵从你的命令。”
刘延庆知道种师道为什么要写封信,知道种师道为什么相信自己会背叛童贯了,因为以后西北军的统帅就是自己,西北人和汴京文官合作,联手诛杀童贯后,实际控制大宋权柄的人也是自己,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我还能再见到种帅吗?”
王渊苦笑,摇摇头,“你有必怀种帅?”
刘庆想了片刻,当即下了决心,“折彦直知道吗?”
“帅已经先行征求了折彦直的意见,折彦直接受了。”王渊说道,“现在,你必须把辛兴宗拉过来。”
辛兴宗和张师正是童贯的绝对心腹。张师正肯定拉不过来。张师正是河北人,出身贫寒,最早是童贯的扈从,追随童贯二十多年,屡立军功,官做得大,对童贯也非常忠诚。辛兴宗出自西北将门,他的姑母是刘延庆的夫人,而辛兴宗的夫人则是刘延庆的侄女,辛兴宗的弟弟辛兴忠的夫人就是刘延庆的女儿,两代姻亲,关系非常亲密。就凭这种关系,刘延庆就有绝对的把握把辛兴宗拉过来。
“我马上叫辛兴忠跑一趟。”刘延庆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只要把张师正的胜捷军和童师闵的侍卫步军解决掉,童贯就死定了。”
“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王渊低声说道,“种帅说,皇帝和童贯暗中密谋远逃东南,在江宁重建朝廷,而张师正和辛兴宗都参予了此事。你如果冒冒失失地派人告诉辛兴宗,你要诛杀童贯,恐怕还没等你动手,童贯就先把你杀了。”
刘延庆骇然失色。
皇帝要逃跑?要逃到江宁?那还打个屁仗?西北人岂不白死了?
“虎王为什么迟迟不愿意进入河北作战?为什么要亲自赶到天子行营?原因就在如此。”王渊摇头长叹,“皇帝和童贯一门心思要逃跑,要弃守京师,这种情况下,我们怎能击败金贼?”
“好在皇帝还在这里,童贯短期内无法逃跑。”刘延庆冷笑了一下,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可以带着太上皇逃跑。”
“所以你必须马上见到辛兴宗,并且把他拉过来,否则童贯就要带着太上皇逃到江南,然后大宋就出现了两个皇帝,两个朝廷,大宋必将陷入分裂,而我们何去何从?”
刘延庆背心一凉,霎时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