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笑笑,摇摇头,莫测高深。范直昌当然明白李虎的意思。这是秘密,永远的秘密,只要李虎不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李叔父是个神一般的人,他的才智高,人品高,淡泊名利,当世奇人。我一直以为他会默默地站在李中书的背后,一辈子做个默默无闻的人,谁知道他竟然在辽东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范直昌似乎和李长浩很熟,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情绪有些失控,“他太了不起了,我就知道他要为大宋做点什么,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竟然留下了你,留下了虎烈军。他太了不起了……”
李虎和折可求面面相觑,被激动的范直昌搞得啼笑皆非。他先说不相信
又比谁都相信。
“你肯定他就是李长浩之子?”折可求连连摇头。
“当然当然。”范直昌说道,“折家人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有假。”接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指着折可求笑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把妹妹嫁给汉王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
折可求看看李虎,又看看手舞足蹈的范直昌,无奈苦笑。
“我催你回来,就是想让你辅佐汉王。”折可求等到范直昌平静下来,非常严肃地说道,“你和汉王都是元佑党人的后代,你们两家的先祖虽然政见不一,但私交不错,你们两人在一起,必能干出一番大事。”
李虎也有同感。范直昌是元佑党人,不但被汴京迫害,还被俘藩国饱受凌辱,他的经历和李虎差不多,两个人同病相怜,不但有亲近感,而且在很多事上也会形成一致观点。两个人如果携手合作,前景很好。
“我必须回去。”范直昌考虑良久,断然说道。
折可求脸色一沉,“丢不下你的妻子儿女?”
“不是。”范直昌说道,“我范家后人世代遵从先祖遗训,忠恕做人,忠诚是第一。我忠诚于大宋,时刻想重返故国,但我不能就这样返回故国,我要为大宋做点事,我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收复西陲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折可求劝道,“虽然我们具备了两路夹击西夏的优势,但你知道现在大宋是什么状况吗?现在对大宋来说,当务之急不是西北,而是汴京,是要更替皇统,铲除奸佞,重修国策,是要让大宋的百姓活下去。”
“那是你的事,是郓王和你们西北人的事。”范直昌很坚决,“我和汉王目前还管不到汴京的事,我们要专注于西北,专注于这次西北大战。”
“我说话你听不懂啊?”折可求的语调不知不觉提高了,“代北现在是天下大势的鼎柱,代北一动,整个天下大势都要随之而动,如果金人乘势南下,河北不保,汴京危急,则生灵涂炭,你知道吗?”
“代北迟早都要动,如其被动迎战,不如主动出击。”范直昌的声音也大了,“西夏现在是它立国以来最为危急的时刻,只要给它以重创,则西夏必定崩溃。西夏一旦败亡,整个北方形势就变了,这种变化对大宋非常有利。”
两个人的立场和出发点完全不一样,根本谈不拢。折可求有心说直白一点,但李虎就在旁边,没办法说。
李虎现在断定范直昌所献之策的确有诚意,而自己的身份又赢得了范直昌的信任,此刻让范直昌返回兴庆府实施离间计必定有效。
“你务必记住,一定要打胜仗。”范直昌决心要回去了,“如果你打败了,让李察哥再建战功,那兴庆府的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范直昌担心自己和李虎独处时间太长,引起使团其他人的警觉,随即和李虎约定了联系方法,接着匆匆告辞而去。
李虎回转大帐,却见折可求背负双手,在帐内来回走动,显得忧心忡忡。
“你真的要听他的话,调集主力打西夏?”折可求迎上李虎,张口就问道。
李虎沉吟不语。根据虎烈府的策略,这一战肯定要打到贺兰山,否则金军不会攻打大同,更不会南下入侵。既然要打到贺兰山,那不妨就赌一把,如果范直昌的计策成功了,虎烈军就有可能攻克兴庆府。
“你要知道,郓王和西北军如果东进勤王,必须确保西北边境的安全,所以虎烈军能否确保代北的稳定,至关重要。”折可求极力劝说。
李虎越听越烦,忍不住冷笑道:“你的生存没有危机,所以你可以集中力量争夺皇统,但我不行,我必须先解决生存问题。”
“你有什么生存问题?”折可求反驳道,“你有代北,有二十万大军,有几百万人口,你有什么生存问题?”
“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解决皇统?”李虎质问道,“你一日不解决皇统问题,郓王和西北军就受制于汴京,我就处在宋金夏的夹击之中,而西北军则随时可能杀进代北。我有没有说错?”
“西北军不会背信弃义。”
“这话我从来不信。”李虎笑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们解决不了皇统问题,需要我南下帮忙,我马上从西夏撤军。”
折可求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趟白跑了,而且无意中还帮了一个倒忙,让李虎在攻打西夏过程中得到了范直昌的帮助。
“需要我帮忙吗?”
既然阻止不了李虎,那就只好确保虎烈军不会大败而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