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咋说话的呢?”顾大娘气得直拍床,“啥叫咱阿宇配不上人姑娘?我儿子啥样,我能不清楚吗?凌西村这么多年轻后生,除了覃家二郎和黄小大夫,咱阿宇还比谁差了啊?”
这话倒也不是顾大娘自夸,顾宇小时候上过学堂,识得几个字,光是这一点,说出去就比村里其他小伙子体面多了。也因为识字,顾宇负责村里生意的账本,也算是个体面活计。
顾大爷看媳妇执迷不悟,也晓得顾大娘不服输的性子,也懒得多费口舌去劝,想着等被覃家给回了,老婆子也就安生了。
顾大爷蒙头大睡,一旁的顾大娘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琢磨起来,越琢磨越觉得,蓁丫头同自家阿宇再般配不过。蓁丫头和覃家是亲戚,覃家二郎日后必有出息,怎么也得照拂一下亲戚。再者,蓁丫头本身模样好,性子也软,又不做当家的长媳,性子软些也无妨,妯娌还不容易闹矛盾。最重要的是,蓁丫头得自家阿宇喜欢,阿宇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家,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也得帮儿子把人娶到手咯!
琢磨了大半夜,天还没亮,顾大娘就匆匆忙忙起了床,硬是将大儿媳喊了出来。两人匆匆收拾了一下,顾大娘便说要往覃家去。
顾家大儿媳赶忙劝婆婆,“娘,这也太早了些,覃家肯定还没起呢。天还没亮呢,您老先喝点粥,吃个饼子。”
顾大娘看了看黑黢黢的天,只好回了屋子,没滋没味吃着饼子。
顾家大儿媳看了看婆婆的神色,小心翼翼打听,“娘,你前几日不是还说要把蓁丫头说给你娘家侄儿吗?咋这么快改主意了呢?”
顾大娘老脸一红,啐了一口,“咋的了?你还拿起我的主意了?我啥时候说过要把蓁丫头说过小麦了?肯定是你听错了。”
见婆婆恼羞成怒了,顾家大儿媳赶忙哄人,“娘,我哪敢替您拿主意啊!我这不是担心咱舅母不高兴么?”
顾大娘有些心虚,她前几日听嫂子抱怨侄子媳妇难找,她就多嘴了一句,说村里来了个姑娘,模样好,就是瞅着不太能干活。哪晓得,她嫂子就拉着她不放了,非要让她去打听打听人姑娘,说是不能干活不打紧,性子好模样周正就行。
现下,自己儿子看上蓁丫头了,娘家侄子哪里比得上亲生儿子呢!顾大娘心虚归心虚,还是打定主意不肯把人让给大嫂了,大不了到时候再替小麦寻个好姑娘就是了。
眼看着天色渐亮,婆媳二人便一道出了门,往覃家去了。
此刻的覃家院子里。
昨夜打定主意的沈蓁蓁早早就起了床,哪知道,刚到院子里,就看见覃九寒正在院落里打拳,出拳时刚劲有力,收拳时游刃有余,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沈蓁蓁都傻眼了,呆兮兮大大睁着一双杏眼,看完了全程。
覃九寒早就察觉了背后的视线,灼热得简直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了,心下微恼,不是平日见着他就躲么,怎么今日倒是不怕他了?
练完最后一个动作,覃九寒淡淡转过身去,杀了沈蓁蓁个措手不及,将她偷看的模样逮了个正着。
原本还以为姑娘家家多少会有些羞涩,没想到这丫头脸皮厚的很,竟然满脸笑意拍拍手,表情异常兴奋,就像看了一场杂技一般。
向来不动神色的覃大权臣,难得黑了脸,深深觉得自己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回家。
沈蓁蓁后知后觉自己又惹人生气了,虽然不知缘由,但还是赶忙溜之大吉,跑进了厨房,抛下一句,“我去准备朝食!”
覃九寒独自站在院落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寒气冲入肺腑,仿佛扫清了他内心莫名的情绪。
“咚——……丽娘在吗?”门外传来顾家大儿媳的喊声。
宋大娘笑出一脸菊花褶,今日儿子娶亲,眼瞅着她就能过上抱大孙子的日子了,满心欢喜无处抒发,只好拼命招呼大家好吃好喝,“来,大家都坐,菜马上就上了。”
楠娃偷偷摸摸瞄了旁边的人一眼,然后眼疾手快从小孩堆里抢了一把梅子糖,往旁边人的桌上一放,“蓁蓁姐姐,吃糖。”
沈蓁蓁回头看他,小小人儿正襟危坐着,大概是楠娃阿娘怕他在喜宴上邋里邋遢的模样不好看,特意换了一件干净清爽的新衣裳,因而显得格外周正,肤色有些黑,偏偏还红着脸,显得格外傻气。
她笑吟吟点点头,“好啊,谢谢楠娃。”
然后,小小男童的脸一下子刷的通红起来。
原本闹腾的小孩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把抢来的糖往沈蓁蓁面前放,七嘴八舌喊“姐姐”“蓁蓁姐姐”。
沈蓁蓁哭笑不得,就见楠娃气呼呼将东西往回推,一本正经举着小拳头教训人。
她也没拦着孩子们玩闹,乡下孩子就是这般打打闹闹,感情反而更深一些。
今日是宋家的喜宴,近些日子天气好,又不过于炎热,正是办喜宴的好日子。
光是凌西村,已经嫁娶了三户了,后日还有顾四姐药出嫁,不可谓不热闹。
村里热闹,最开心的莫过于这一群平日里没人管着的野猴子了,现下就如同放出笼子的泼猴儿,闹得要准备喜宴饭菜的妇人们发了两三回火了。
可毕竟是喜宴,又不好当众打孩子,就只得暂时忍了,想着回家再抄起棍子狠狠抽一顿,眼下却是只能找个人看着这一群泼猴,省得他们到处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