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朗晴只比林淡大一两岁,略有些城府,却不深,立刻就站出来喊道:“林淡,要比我与你比,你找我父亲算什么。”
“我与你已经比过了,如今这场是我替我爹完成当年的那次比斗。我是我爹手把手教出来的,只得了他五六分真传,输了我认,赢了,还请你们收回污蔑我爹的那些话。怎么样,比是不比?”
严父连颠勺都不会,又拿什么去比,额头的冷汗看着看着就淌下来了。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自然也猜到他厨艺不精,于是便议论开来:“连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都赢不了,也好意思拿自己与林宝田相提并论,我要是严御厨,我也会选林宝田当我的传人,而不是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原本还对林宝田十分不利的舆论风向,眼下已经彻底转变,还有好事者一个劲儿地鼓动严父答应下来,只想看他出一回丑。
林淡虽然已经输给了严朗晴,但这一次她是替亡父提出挑战,目的也是为了维护亡父的声誉,谁也不能挑她的错处,还得暗暗赞她一句“此子大孝,生子当如此”云云。
日前当过评委的那位白胡子老翁看着林淡连连点头,表情颇为赞赏。
严父整个人都慌了,一边擦汗一边往后缩。严朗晴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小侯爷,似乎是在向对方求助。小侯爷是林淡的主子,只要他发话,林淡就不会再为难父亲。但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小侯爷这次却一脸肃容,不言不语。
林淡瞥了小侯爷一眼,无奈道:“罢,看在师公在天之灵的份上,我不与你们纠缠,只一点我必须澄清:我爹绝不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之辈,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得来的。当年隐退出宫的御厨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但真正能在宫外打出名头的又有几个?我满指头数了数,不超出五人。若是没有我爹,谁会知道金刀御厨?谁会知道严家菜?那本严家菜谱原本只有六十页,却被我爹增改至四百多页,其中凝聚了他多少心血?”
林淡直勾勾地看向严朗晴:“金刀我已经还给你了,我爹新撰写的菜谱,我也还给你了,就当报答师公教养我爹多年的恩情,还望你们不要再咄咄逼人。菜谱上的菜,我可以不做,但请不要否认我爹的厨艺和人品,更不要否认他对你严家菜的付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人人称颂的严家菜,他对得起师公,对得起严家,下了黄泉也不怕的。”话落扶起泪流满面的齐氏,慢慢走远了。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店内便议论开来,有人说严家菜能有今日的口碑,的确是林宝田闯出来的,他总以严家菜传人自居,这是知恩图报,哪里是忘恩负义?又有人说严家父女做人真不地道,没有林宝田,能有你严家菜的今天?林宝田重新撰写了严家菜谱,那是多大的一笔财富?你倒好,全都占去不说,还不准人家亲女儿烹饪上面的菜,你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太没有良心了!
之前大家对严朗晴父女多有同情,如今再看才发现——这两人一个编造谎话毁人名誉,一个刻薄心狠,绝人后路,真真是小人行径。反观林淡父女,端的是大气宽和!
“不吃了。没有林大厨在,这酒楼里的菜还有什么吃头!”当即便有许多食客甩袖走人,热闹的大厅一下子便空了。
林淡把齐氏扶上雇来的马车,前往京郊寻找便宜的客栈安置。一百二十两银子听上去似乎很多,但花起来却很快,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必须节省再节省才能保证日后的生活。
“淡儿,方才你怎么不与严守业比试?当年他连颠勺翻锅都不会,哪里是你的对手。”齐氏疑惑道。
“娘,你没发现小侯爷很维护严朗晴吗?有小侯爷在,咱们还是少招惹严家为好。”林淡拉开薄被让齐氏躺下歇一会儿。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想招惹严朗晴和小侯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只继承了林淡的记忆,却并未掌握她的厨艺,方才那话只为了恐吓严父,哪里会真的与他比。比了她自己也得出丑,不比,大家在心里描补一番,只会把严父想得更不堪。这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你是说小侯爷对严朗晴……”齐氏想起严朗晴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又想起小侯爷对她的千般回护,顿时长叹一声。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哪里敢与小侯爷看上的人作对,这哑巴亏不吃也得吃。
殊不知在她们走后,小侯爷便也一言不发地走了,徒留严朗晴难堪至极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