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脑中无法控制地冒出了些不太和谐的想法,在他指尖上亲了一下,低低地说:“别闹,大白天……咳咳,这个垫子还可以,我没觉着太颠。”
他看到桓凌脸上随着他的话语露出迷惘之色,又从迷惘化成了难又言喻的笑容,顿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强行改口:“你坐的那里没垫子吧,我这儿还有富裕的,你先垫上,回头咱再改造改造这车……”
都是车不好,震得太厉害,不是他的思想有问题!
宋时沉痛地反思了一下,感叹道:“这车光装避震也不行,还是缺个橡胶轮胎啊!中国怎么就不产橡胶!”
桓凌虽不知“车震”,但也觉得也他方才想歪了,只是不敢笑他,顺着他的意说:“正是,都是这车子做得不好。可惜橡胶不是产在关外、口外这样的近地,不然我下回奉周王出使时便能寻些个来,咱们自己先用上了。”
岂止不在关外、口外,连近点儿的海外都还没有呢。
如今朝廷的海船大多也就到东南亚、阿拉伯等地方,离着西方地理大发现还有百十年,他们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上橡胶了。
若非要用的话,新疆到西域一带好像有种橡胶草可以提取橡胶,但是从产量不很高,千里迢迢从西北运草胶来,成本也太高。另外汉中府特产药材杜仲也以提取出杜仲胶,代替天然橡胶。但杜仲胶是硬胶,质地就跟塑料一样,加工十分麻烦,同样也有成本高的问题。
更根本的问题是粗提取时需要石油醚、汽油等有机融剂。
他们汉中又不产石油,陕北才有油井。本朝石油是军中重器,外人不可轻碰,他上哪儿弄油来提取石化产品呢?
什么时候他能升个官,管到榆林一带就好了,他就能直接在油井旁建厂,蒸馏出柴油、汽油、润滑油,跑步进入内燃机时代。
他在桓凌腿上打了个滚儿,懊恼地感叹:“汉中不产油,石化工业发展不起来啊!”
桓凌这些年学化学,也看到些有机化学,知道后世许多东西都是石油制的。只因经济园尚未走到那一步,他们写稿赚晋江币又不容易,一向也没想过要炼制石油。但如今想到宋时身体不适,却连个平稳的车子都坐不上,他对于研究“石油化工”一事也有了几分迫切之意。
其实就算不为着橡胶之便,他对后世书中的“化工”二字也向来抱有极大好感——这两个字就有造化万物、巧夺天工之意,书中所写的那些奇妙造物也令人神往。
他揽着宋时的肩背,好叫他在自己腿上躺得更舒服些,低声与他商议:“火油是军中严控之物,便在咱们陕西,也只能少少弄到些作药材、膏车之用的,做不成多少事。等回头我从榆林弄几车石油回来,到时候咱们便将化学书里写的那些油和塑料都弄出来。”
宋时却摇了摇头,侧脸贴着他的腿晃动,帽子险些从头上滚下去,细细轻轻的动作磨得他心口微痒。
他将那帽子接住,只这一错眼的工夫宋时便从垫子上爬了起来,将下巴搭在他肩头,软语劝道:“我可不舍得你冒这种风险。虽说你是监察九边的御史,可边军的东西哪儿能随便往内地带的?咱们这边又有周王在,京里两位亲王一边内斗一边都盯着咱们,万一有人举报你,这可就成了造反的明证了。”
宋时是历史与文化旅游专业出身,各种正史、野史,尤其宫斗剧看得可多了。看的书多了,警惕性就强,夺嫡的黑幕摸得门儿清,从不因为那两位皇子年轻就看低他们。
民间采买些火油当润滑剂不要紧,他们就算了,还不如在榆林那边就地建个兵工厂,炼出柴油、汽油……直接搞出发动机献给皇上,走上层路线,把军洗成工业用品。
反正周王镇抚九边,有监察军需物资的职责,让他们把军用火油提炼一下,提升性能,也算在职权之内。
桓凌思忖了一阵,说道:“在军中炼火油之事不妨与杨巡抚商议,请他担待一二。不过咱们还是得自己先试一回——本地商人那里就有膏车轮的石脂,咱们寻他们要些,自己在学院试着分馏便是了。”
宋时又在他肩上轻轻点了点头,跪坐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从高一分班之后就没再碰过化学了,有机化学……也就这名字我认识,别的都不认识了。大郑化工业的将来就靠你了,桓哥!”
他决定还是把精力投到玻璃厂,研究出个能测高温的温度计,替他们以后分馏石油做准备吧。
桓凌听到他又给自己起了个新称呼,不禁微微一笑,陪着他展望未来:“咱们将来不光有石油化工,等你桓哥跟着周王殿下收复域外疆土,就给你寻橡胶草来。咱们汉中府、陕西省都叫它种遍此草,萃取出胶来,给你做轮胎。”
以后也让你坐上不用马拉的,平稳得可做房子的钢铁大车。
这理想实在高远,听得宋时又感动又惭愧——人家桓凌生在没有汽车的时代,还能展望将来造出有轮胎的高级轿车来;而他这个现代人一想到石化,想到汽缸,就根本不再想橡胶轮胎,只想着履带拖拉机了。
想到履带竟不思发明坦克,直接奔着履带拖拉机就去了,可见他的思想僵化之严重……
算了,反正他现在有思想不僵化的贤内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