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玄渊墨黑眼眸中的无奈之色更重,不由沉声道:“母亲,此事不急。”
“怎么不急?”李氏嗔怪一声,“再有一月你就要及冠了,再不定亲,得拖到什么时候去啊?这成亲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好的,再耽误些时日,我什么时候能见着我乖孙?”
乖孙……这可真是想得很远啊。
见李氏坚持,玄渊有些坐蜡,他在李氏面前向来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大抵是因着他从未感受过这样拳拳的一片关爱,所以总是不忍拒绝,不忍违逆。
沉默了片刻,玄渊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唇边泻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等及冠之后,我会做出决定的,母亲不必着急。”
狐疑的看了玄渊一眼,李氏抚了抚鬓角簪着的金丝八宝攒珠钗,迟疑着应了下来:“好吧,我就再等一个月。不过,若是你不愿与珊儿那孩子结亲,就早点说出来,不要耽误了人家。”
玄渊微一颔首:“母亲放心,我说及冠之后,就是及冠之后。”
因为没有不长眼睛的洛宁侯来捣乱,所以母子俩享受了一顿非常美妙的晚膳。
等到用完膳,玄渊在拎着八角宫灯的丫鬟引路下回自己的院子,在经过月亮门旁边的一丛夜来香时,玄渊轻轻嗅了口馥郁的清香,淡淡道:“林轩竹及冠之前,就把他的身体还给他。”
这样轻描淡写、平静泰然的语气,就好似他所言的根本就不是至高无上的皇位,而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这样巨大的反差对于一辈子忠君的李老大人而言,真的很难轻易接受。
玄渊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李老大人一眼,从善如流的道:“好的,外公。”顿了顿,玄渊又问道,“外公打算支持哪位皇子殿下?”
李老大人:……哎呦他外孙这是贴心还是不贴心啊?问话方式是改了,可是听着怎么还是这么膈应人啊。
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之前因为陛下病重朝堂局势险恶而不得不在皇宫中待了好几日,直到陛下苏醒才被放出宫的李老大人脸上带着疲惫,他叹息着,满脸的愁绪和担心:“一个都不打算支持,陛下……可还活着呢!”
他看向玄渊,肃然郑重的告诫道:“竹儿,我不知道这一年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又为何做出这些事情。”不管是太子对李家的恶意,还是陛下油尽灯枯的秘辛,这些李老大人都不打算去问,有些时候,不如难得糊涂。
“但是为人臣子,最重要的便是衷心,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挣的。”李老大人满眼担忧的深深看了一眼外孙,“有时候安稳一点未必不好。”
李家一直是坚定的清流党、保皇党,不接受任何皇子的拉拢,不参与夺嫡,只忠于陛下。即使这样会被人暗中骂是老古板、不识趣,但却比较安全,虽然没有从龙之功,但新皇登基后也不会被太过迁怒。
原本李家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既不会太过靠近太子,也不接受其他皇子的招揽,只安安分分跟在皇帝后面,如果不是原本剧情中太子气量狭小、昏庸无度,兼之林英杰在中间搞事,李家未必会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玄渊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对于外祖父的劝说他安静的听了,却不知听了几句到心中,他只是说道:“如果外公没有属意的人选,我心中倒是有一英主。”
李老大人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对于越发出息、越发难以捉摸的外孙无法招架:“竹儿,你还未入朝,何必关心此事?等你入朝,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风平浪静了。”
林轩竹这一届的会试士子幸也不幸,他们因陛下病重、太子谋反,最后一道殿试遥遥无期,如今依旧只是贡士而非进士,更是无法入朝,可谓是非常惨。
但他们迟迟不曾入朝,自然不会卷入诸位皇子的夺嫡之争中去,倒是可以保得自身平安。而等朝局恢复平静再行殿试,因为夺嫡之争而空了不少的朝堂,可是为这一届的进士腾出了不少位置。
“自然是求日后仕途顺利。”面对外祖的疑问,玄渊轻轻啜饮了一口甘冽的清茶后语气轻漫的回答,似是敷衍。在氤氲的水汽缭绕间,他的眸光深沉内敛,平静莫测。
李老大人简直对这个外孙跪了:“对我还要说假话?还仕途顺利,你当洛宁侯府还有我们李家是吃干饭的啊?”只要林轩竹自己有能力,根本不会缺往上爬的机会。
他出身清贵,外家势力也不小,哪里会有人不长眼睛的打压他?这话一听就是托词。
玄渊勾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回应李老大人的话,反而把话题绕了回来:“我认为七皇子是难得的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