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小子,却毫无谨小慎微的神情,跟自称“朕”“孤”一样自然,却比那两个称呼更得人心,在登基前以后辈自居,臣子们非常喜欢他这谦逊姿态。
简繁激动道:“主上英明。”
王壑看着他道:“你是姜宇的弟子,姜宇是老宰相苏熙澈的弟子。说起来,老宰相门下弟子徒孙无数,有几个尤为突出,一个就是谢相,一个就是简大人。你二人各有千秋,然小子更欣赏谢相为人行事。”
简繁脸上喜色褪尽,既羞愧又惧怕,扑通跪下,悲呼道:“主上,自古明君贤臣。微臣在先帝和主上面前都做得贤臣,在废帝面前只能做奸臣。微臣也是不得已!”
说罢,匍匐在地。
王壑笑起来,道:“你倒坦诚,承认自己见风使舵。你在先帝面前能得重用,在废帝时亦混的风生水起,不过小子可要提醒你:在我这,你可不好混。”
简繁惶恐不敢言。
这他已经体会到了。
王壑又道:“简大人,你可知因你助纣为虐,杀了徽州巡抚鄢计,小子一直想杀你?”
简繁颤声道:“微臣该死。”
王壑道:“鄢计乃我母亲最得意的弟子,撇开这层关系不提,其品性和能力也很让人欣赏——”他目光放空了,仿佛陷入回忆,自语道——“气质儒雅,卓尔不凡,可惜了……”
简繁冷汗涔涔,觉大限已至。
这时,王壑又将目光凝实了,盯着他道:“但是,小子却没杀你,因为你为官几十载,功大于过,不能一概抹杀;再就是你曾尝试改变纺织行业积弊,阻拦了潘梅林霸占李家工坊,支持李姑娘分股权给工人。”
简繁呜咽道:“谢主上恩典。”
王壑笑道:“别先忙着谢,小子杀你之心始终未减——”简繁身子僵住不敢动——“这次命你筹集军粮,是扔了个难题给你,若你办事不力,我便要借机杀了你,然而,你却办的妥妥帖帖,可见你是有能力做好官的。”
简繁道:“谢主上谬赞。”
王壑道:“但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简繁:“……”
感觉快崩溃了!
王壑道:“凡事都有因果,你欠鄢家两条命,便是小子放过你,鄢家后人也不会放过你。”
简繁道:“微臣明白。”
王壑道:“你放心,小子在此承诺:绝不杀你,会像之前一样给你机会,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全凭你自己。”
简繁猛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壑,半晌才回神,随即伏地叩首,“咚、咚、咚”,磕得十分用力,只几下便磕得烂血乎乎一片,痛哭流涕道:“微臣谢主上开恩。请主上吩咐,但有所命,微臣肝脑涂地亦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