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律追问:“为何不行?”
王壑冷笑道:“人好不好,一望可知,再不济也能当面诊脉;而粮食只能等吃下肚才能断定有无问题,若留一半等潘子豪家人押来再交付,倘若秦鹏在粮食上动手脚,等我们发现也晚了,只怕要被你们毒死了。”
杜律道:“你们可派人当面检验。”
王壑道:“这么多粮食,如何查验?你别想拖延时间弄鬼。事关将士性命,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杜律反问道:“我们交了粮食,你们出尔反尔呢?”
王壑断然道:“安皇乃背信弃义小人,怎能跟朱雀王和玄武王相提并论。此事没的谈!”
杜律心中愠怒,面上却一点不显,笑着问道:“王少爷说说,安皇如何背信弃义了?”
王壑盯着他,嘲讽道:“既然杜大人不学无术,那在下就来告诉你:当年,英武帝和第一代青龙王——也就是你们安国的太祖皇帝,就在这北疆签订了《吉祥之盟》,言称两国是兄弟,约定和平共处。安皇不遵祖训,擅自入侵大靖,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是什么?!”
杜律笑道:“且不说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就说你们造反,不忠不义,安国就该讨伐!”
王壑道:“我们为何造反?”
杜律道:“在下也奇怪,原本王家、张家都是忠臣,为何变成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呢?难道是因为大靖的先皇薨逝,王亨梁心铭欺负幼主,要篡权夺位?”
他强势反击,要激怒王壑。
王壑盯着他,犀利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大靖君臣相疑,背后有安皇作祟。安皇不遵祖训,手足相残,必、遭、天、谴!——”他抬起修长白皙的右手,指节如玉竹,缓缓合拢,捏成拳,仿佛一把捏住安国般宣告——“大靖灭亡,安国也难存于世,亡国,就在眼前!”
朱雀王神情古怪,不明白这小子哪来的底气嚣张,明明刚算的账,说一天只能吃一顿,晚饭省了。
再疑惑,也得忍着。
他必须支持王壑。
杜律更是气得哆嗦,不是气量不够,而是见对手明明已经陷入绝境,还如此嚣张,那嚣张绝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底气十足的嚣张,强硬得让他受不了,偏偏一时半会儿又不能把他踩死,出了这口气,所以愤怒。
他努力克制手足轻颤,冷笑反问:“哦,但不知你要如何灭了安国?等几十万大军成饿殍后,变成厉鬼来索命?”说罢嘲讽地笑了,气息略平。
王壑幽幽道:“怎会成饿殍呢?遍地都是粮食。”
朱雀王愕然。
杜律也愕然。
他们都想问王壑:遍地的粮食,在哪儿?
王壑不等他们问,便好心解释道:“人饿急了,什么都吃。譬如,人肉!除非安国军民都躲在城内不出来,否则,一切安国人、畜都是我们的食物!”
朱雀王紧紧闭着嘴,借以掩饰自己的心意。此刻,他很怀疑:再任由王壑折腾,会不会把到手的粮食给折腾没了?他要不要插手干预?他不想吃人肉!
杜律更是如见鬼一般盯着王壑,正要开口,就见王壑抢先堵道:“千万别说我们丧失人性。潘子豪烧毁同袍粮草,跟吃人有何区别?安皇不择手段侵犯大靖,跟吃人有什么区别?杜大人一定要说有区别,那也是因为你们君臣都是伪君子,揣着一肚子的男盗女娼,面上却做正气凛然。我们如何能跟这样的伪君子谈信誉?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