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凰滢道:“当然不同。诸位,当时李明正揪住万氏的头发撞向假山,难道李春该眼睁睁看着李明撞死万氏才罢?或者上前帮他哥哥?”
马知府道:“那他也不该失手把哥哥推碰到假山上,若他手下有分寸,李明便不会死。”
火凰滢道:“拉扯中难免有失手。”
马知府道:“所以本官说他误杀。”
火凰滢道:“李春很难不失手。这不是李明夫妻普通的口角纷争,若是普通的纷争,李春不该插入其中,但李明暴虐,常虐待妻子。——这点有李家父母和街坊邻里可作证。李春见嫂嫂凶险,岂能不救?再者他救嫂子,也是维护李明,怕李明闹出人命。谁知李明竟头部受伤,平日能经得起的推搡、碰撞,当时却经不起,所以才命丧黄泉。”
话音才落,李家人纷纷开口。
他们要保李春,怎敢再掩饰!
李父含泪道:“不错,我那大儿子不成器的很,吃喝嫖赌,脾气还大,常打媳妇出气。”
李母跟着就捶胸顿足地哭道:“从前我不说,那是看他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有什么法子,再苦再难也只能自个吞了。今天我敞开了说:那就是个祸害,祸害我跟他爹来的!大媳妇嫁给他,也是摊上了苦命……”
说到这,她转向万氏。
万氏正流泪。
李母忏悔道:“大媳妇,刚才娘骂了你,你不要怨娘。我是急火攻心啊!——”万氏含泪道:“我没怪娘。”——“娘知道你嫁给那杀千刀的受了苦。那杀千刀的死了,娘可有说你半个字?没有说过。因为我跟他爹早就料到了:这杀千刀的迟早有一天要作死,我们做父母的只求他别连累了李家。我大儿子不成器,可我这小儿子待人没的说呀,街坊邻里都知道的,不信你们去我家那一片打听打听。我不能看着他被冤枉!他心善的很,是为了救他嫂子,不是有心推他哥哥。求大人们开恩。求求你们!”
说完猛磕头。
李父也用力叩头。
万氏更道:“这件事因小妇人而起,小叔是为了维护小妇人,大人若要判,就让小妇人抵罪。”
外面百姓见此情形,无不落泪,纷纷都道“李明那祸害死就死了,做什么要连累弟弟?”
火凰滢趁机又道:“本官并非为李春开脱,实在是情势特殊。诸位可以想想:若那天不是李春碰上此事,换上李父、李母,看见大儿子殴打大儿媳,是不是要上前拦阻?”
李父李母异口同声道:“我肯定要拦。”
火凰滢道:“谁去拦,以李明当时的伤势,拉扯之下,难免碰撞至死!这难道是李春之过?”
马知府并非多有才的人,资质中等,平日里只会依照律法条文断案,似这样将律法条文灵活运用,他是断断做不来的,因此竟反驳不了火凰滢。
赵朝宗心里有了决断。
段存睿也做出了决定。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火凰滢,心中不得不承认:把一桩简单的民事纠纷案审得这样清晰,撇开身份不提,这是一个有才能的女子,绝对有能力担任霞照县令。他当然不能颠倒黑白。
还有一点:民不举官不究。李父李母不追究小儿子误杀大儿子的责任,官府是无法判的。
火凰滢为何没提起这条?
难道是忘了?
段存睿觉得她没忘,正留着等他们呢。他与湖州按察使董大人对视一眼,同时出声:“李春无罪!”
同时赵朝宗也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