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非道:“我们也该走了。”
赵朝宗一听,把赌气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忙问:“你们也要走?去北疆?我爹还没来呢。”
霍非瞅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刚接到信,说忠勇大将军最迟晌午就能到京城。”
他也是好心,接到这消息便急忙赶来告诉赵朝宗,想着赵小爷或许想见父亲,晚半天出发。
赵朝宗呆了一呆,忽然拨转马头,对李菡瑶大声道:“走走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姑娘别磨蹭了。”
众人:……
没听见爹要来了吗?
这跑什么?
李菡瑶愣了下,忽然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用手指着赵朝宗道:“赵哥哥天不怕地不怕,原来怕老子!小时候肯定没少挨打。是不是特别淘气?”
赵朝宗恼羞成怒道:“胡说!你不肯走是不是舍不得离开我哥?丫头,不如你留下……”
王壑急忙道:“子归休得胡说!你真不等伯父了?”
赵朝宗摇头道:“不等了不等了。我爹也希望我建功立业,哪来那么多儿女情长!”
王壑无语之极。
西疆禁军的队列一阵骚动,众人都含笑看着他们的少将军,高声起哄道:“走走走!”
李菡瑶却走到霍非马前,仰面招呼道:“镇远将军!”
霍非抱拳道:“姑娘一路顺风!”
李菡瑶道:“我家姑娘临别时,留下一件东西,要婢子送给霍将军,说婢子假传圣旨触犯了将军,特意致歉。”说罢转身从火凰滢手中接过匣子,呈给霍非。
霍非很意外,瞅瞅那匣子,再瞅瞅李菡瑶,猜测李菡瑶的用心,莫非是要离间他跟王壑?
王壑也瞅着那匣子,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李菡瑶仿佛知道他二人心思,主动打开匣子,取出一块素锦,示意火凰滢帮忙牵着两角展开,口中道:“这是我李家珍藏的一幅刺绣:《烟雨江南》。姑娘听闻将军素爱收藏珍奇异物,特别准备了这礼物。”
霍非犀利问:“你们没来京城前,就打算假传这圣旨?”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李菡瑶摇头道:“非也。不过这刺绣是早就准备好的。玉麒麟之名,如雷贯耳!我们既来京城,免不了要跟将军碰面,姑娘想跟将军结个善缘。”
霍非:“……”
真够坦白的!
他看向王壑,挑眉,仿佛问“你不生气?”这挖墙角都当面来了,真够嚣张的!
王壑笑道:“李姑娘如此盛情,将军就收下。这幅刺绣甚美——啊呀,这上面的题字是李姑娘亲笔!”他先还若不经意,细一看便瞪大了眼睛。
霍非忙也仔细观看。
一看之下,神情微怔。
刺绣名为《江南烟雨》,画面以雾气蒙蒙的江南水乡为背景,突出的却是春日傍晚,几个少女在园内打秋千,一女背对秋千架,似在低头拭泪。那纤细、娇俏的背影令人怜惜,猜想她为了何事背着同伴们哭。
旁题诗句:
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
十岁去踏青,芙蓉作裙衩。
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
十四藏六亲,悬之犹未嫁。
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
霍非静默半响,想要收下,但不知李菡瑶此举是何用意,因此踌躇不敢收,怕中了圈套。
赵朝宗气呼呼地瞪着霍非,大有“你敢接,小爷从此鄙视瞧不起你”的意思。
李菡瑶笑问:“将军不敢收?”
霍非道:“无功不受禄。李姑娘连皇帝玉玺都抢了,怎不见她给死去的皇帝道歉送礼?”
火凰滢:“……”
这嘴够毒的!
李菡瑶并不生气,目光在水墨画般的刺绣上流连,口中道:“这刺绣的技艺虽出色,我家姑娘的字也流畅,都不算难得,主要是这幅画的底图,出自一位不凡的女子。她成名在十年前,轻易不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