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骗你。”面对酹月声嘶力竭的呼喊指责,葬月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只是随随便便说了几句话,而你,竟然也随随便便地就信了。呵,姐姐,你还真的是很信任我啊。”
“葬月!”酹月一口急怒梗在喉中,几乎岔了气去,惊怒这下又是一阵猛咳,星星点点的血渍沾上了唇角,手背,瞧去极是狼狈。“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坏,啊?怎么会变得这么有心机——这么坏?!”她痛,她真的痛,她没法不痛,即便是时隔三年的今日她也仍旧是不能明白,为什么那年意外失踪的妹妹葬月会突然变成了妖蛇族的公主,处处与她为难,处处与人子为难!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葬月并没有失去记忆,她仍是认得自己,认得自己是她的姐姐,可是为什么她明知自己是她的姐姐她还要这样处处陷害自己,危害人间?从前那个总是依偎在她身旁,温温软软地一声声喊着她姐姐的妹妹哪里去了,哪里去了?还是说,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葬月,只是长着一张与葬月一模一样的脸而已?
“你说,我坏?”葬月口唇微微一动,眼底略略浮上了一丝茫然。她来回踱着步子,一脸的烦躁不安。“那谁好?那个九凤子吗?他有多好?你一个人跑进画壁之森来送死,怎么没见他来救你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取出了女娲石提前终结了这一场无聊的试炼,姐姐,你可就——”她话音未落,声音却蓦地嘎然而止,倏然抬头望向远方,目中一道戾色急闪而过。
“酹月!”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清朗而透着明晰的惊慌。跟着一阵属于神子的赤阳之气疾扑而来。凤池吟?!酹月本已惨白如纸的脸上更是彷如被抽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不,千万不能让凤池吟发现葬月,千万不能!神妖素不两立,以凤池吟的神格修为倘若要取葬月性命,根本易如反掌!
“呵,那个男人来了呢。”葬月藏在宽袖中的手掌攥了起来,指尖刺入掌心的钝痛让她猝然收回了神智。“告诉他女娲石就在我的手中,姐姐,你马上就能如愿以偿。”
酹月拼命抬起手臂撑地想要爬起身来,然而早已透支的身体却已经破败如风中之烛,别说是爬起身来,就算是稍微大口呼吸,胸口都是彷如一阵阵铁砂子在研磨着的钝痛。指尖深深地埋入了湿土中,她沙哑喊道:“你走!”
用尽体内最后一点神气聚出一片薄薄的结界,将葬月的妖气与自己的神气一起隔离开来,试图拖延凤池吟寻到自己的时间。她知道方才听到凤池吟的那一声呼喊是千里传音,画壁之森是神界所设的介于神界与人界之间的修炼幻界,寻常神子进来其中,只怕三日三夜也绕不出去。纵然凤池吟神格甚高,也断无可能在他进入画壁之森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内找到她。然而,事关葬月的安危,她不能冒险。
葬月面色微变,青袍一掠,身子已然站起。她冷冷地俯身望着正伏在她脚下,破败如断线木偶一般的酹月,方才她竭尽全力聚出了那个隔离结界,她知道她已耗尽了仅剩的一点神力。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缓缓蔓延,流走,眯眼望着她,她眼中的坚持,她的不肯死心,于她,却只觉可笑。抬手虚空一抓便将她颓败的身体慢慢拉起,及至缓缓站直,与她四目相对。“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还在假惺惺护我?姐姐,其实我根本没有变,是你变了。”她眸中的冷色愈发深浓,五指悬于身前一张一弛,隔空描摹着酹月精致柔美的侧脸弧线,到下颚,到颈项,最后停留在她急促起伏的心口。
“你变了,你忘了你发过誓,你用你一世的孤单去交换了这把劳什子的琴……姐姐,毁约的后果你比我清楚。”
将身子凑近了几分,近到甚至可以看清她瑟瑟抖颤的睫毛,明暗不定的眸光。看到她愤然阖眼听到她哑声怒喊:“我从来没有毁约!”
“……没有吗?”她身子一震,覆在她心口的手掌蓦地使力一握,看到她猝然拧眉痛呼出声,脑中却飞快闪过一幕几乎令她笑出了心肺的画面来。
幽绿而色如翡翠的月池,氤氲的热气翡绿的池水,几近□□而形容妖媚的姐姐,同样□□着身子而壮健激动的男子,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坚硬与柔软……
一股血气顶上咽喉,她很快尝到舌根下腥甜的气息。
肩头也仿佛隐隐作痛起来,似极了那对猩红的獠牙甫刺入骨血的滋味。为了逃出妖蛇族的掌控,为了回到姐姐身边,她几乎拼着同归于尽的狠心震退了看守她的妖蛇,连摔带爬地赶往女娲圣地一心只是想着要回到姐姐身边,回到她那样……在乎着的姐姐身边,结果等待她的,却是这样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