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福宝一直关注着院子外的动静,单峻海等人拖着板车回来的时候, 福宝是第一个发现的, 赶在她爹喊人出来帮忙之前, 就开门跑出去了。
“福宝你出来做什么,大冷的天,冻坏了你怎么办,你哥呢, 把人叫出来。”
单福德和严山生是紧跟在福宝身后出来的, 作为那个不被亲爹怜惜的存在, 单福德依旧笑的憨憨的,表情上对他爹的话还很赞同, 似乎也觉得脏活累活重活就该他这个哥哥来做。
有严山生和单福德的帮忙, 一群人麻利地将躺着兰娘和孩子的板车扛到了屋子里,烧了小半天的屋子早就暖和透了,李鸿二见娘子三叔家连堂屋都能用上炭火, 对自家上门打秋风的愧疚和窘迫就稍稍轻了些。
这一次岳父和三叔的恩情他记心上了,日后一定会报答回来。
“二姐这是怎么了?”
福宝看到狼狈憔悴的二堂姐和二堂姐夫,拉扯了一下爹爹的袖子, 凑近他耳边小声地问道。
她知道,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不然就算二姐和二姐夫没有听从她爹和二伯的话屯粮, 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 她不敢问的太大声, 只是悄悄地询问爹爹, 就怕触到二堂姐夫妇的伤心事。
“娘,把咱们空屋的炕烧热,之后一段时间,兰娘夫妇就住咱们家了,还有二哥和福才,也住咱们家来。”
镇上的一幕幕让单峻海认识到他对雪灾的认识还是太简单了,李家二老能够不顾二儿子一家的死活抢走他们赖以为生的粮食和炭火,其中固然有李鸿二这个儿子不得宠的因素在,可也表明了雪灾以及饥荒的严重性。
这还是家里有点存粮的人家呢,可想而知那些从北方一路逃荒过来,一路上冒着风雪的流民,饥寒交迫之下,为了粮食,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届时内忧外患,光想着靠村里一些青壮年保存下村里的粮食,未免太过天真了。
单峻海现在很不安,只有越来越多的人呆在一块他才能够稍微安心一些。
“兰娘这是怎么了?”
蒋婆子问出了和孙女福宝一样的问题,看着之前因为怀孕格外丰腴,现在却消瘦的下巴削尖,颧骨突出的干瘦女人,蒋婆子差点都不敢相认了。
“哇——呜呜——”
一阵哭啼从兰娘的怀里传出,比小猫喵叫响亮不了多少的声音传到屋内人的耳中,蒋婆子和苏湘脸色一变,兰娘这是早产了!
“看你们胡闹的,赶紧的,先把人放到炕上,湘儿,你去把西厢房的屋子收拾了,烧上炕,把窗户关严实,褥子越厚越好,还有福宝他们小时候用过被我仔细藏起来的孩子的襁褓和尿戒子之类的东西,统统拿出来。”
蒋婆子作为指挥忙的跟陀螺一样,作为女人,她深知在月子里着凉会对女人的身体造成什么样不可逆的影响。
她不知道在兰娘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儿子们将这个孙女冒着风雪带回来,即便用棉被棉袄将人裹得再严实,这样的天气依旧无法做到严丝合缝的将冷气阻挡在防护层外,还有兰娘现在的脸色,显然是月子没养好,营养没跟上去的征兆。
本来早产就伤身,又是郁气又是受冻的,兰娘的下半辈子,必然是要遭点罪了。
对这个孙女多了几分怜惜,蒋婆子不明前因后果,自然没法对李鸿二有什么好脸色。
而这件事李鸿二说起来也不是全然无辜的,面对蒋婆子的不满,他也只能硬生生受着,然后跟在媳妇后头忙这儿忙那的,这番作为,勉强洗刷了一些他在蒋婆子心里的不良印象。
“二哥,我和你还有福才去你那儿把东西搬过来,这个时候,全家聚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单峻海看侄女这儿暂时用不到他,就对着一旁眼睛没从闺女身上挪开过的二哥说道。
“好。”
单峻河一路上也听了弟弟的分析,他们家的位置在靠近村子最外边那一圈,一旦流民闯进来了,他那儿就是最先被攻击的,家里两个男人,要护着粮食和王春花这个女人,实在是有些束手束脚,尤其他要是住在自己家里,就不好将女儿留在老宅子里麻烦弟弟一家了,可让王春花照顾女儿做月子,他又确确实实不那么放心。
毕竟男女有别,他担心闺女,也不能在闺女的月子里日日夜夜盯着王春花照顾她啊,王春花给了女儿气受,他或许也会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女儿已经够可怜了,总不能让她苦上加苦吧。
所以单峻河觉得,正如弟弟说的那样,将家里的粮食和煤炭柴火搬到弟弟家来,一家人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