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板是觉得我给的银钱会不够吗?”
荣信忽然间觉得自己今天微服私访有一点不好, 就是穿的普普通通的,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财力,从而将上好的货源朝他供应呢。
虽然不知道好运来的掌柜出价多少,比市价高个两三倍总是有的。
眼前这个男人精明狡猾, 没道理饭庄招牌的红焖肉都卖五两银子一份了,他还傻乎乎的以市价二十文左右一斤的猪肉价格,给饭庄供货。
这么想着, 荣信示意身后的管家将他的诚意拿出来,给严坤瞧瞧。
荣府的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是姜国最大的广荣票号的银票, 县城里就有一家广荣票号,这张银票面值一百两, 随时随地都能够从广荣票号换取等额的银两。
这笔钱, 按照荣信时常消耗的肉食, 即便严坤卖的猪肉再贵,也足够两三个月的定钱了, 可谓是诚意十足。
荣信也不怕严坤骗他,等到时候, 他总是要送货上门的, 在知晓是谁定的他铺子里的猪肉后, 他应该会很聪明的, 不耍那些个不入流的小心眼从而欺骗他。
果不其然, 这张银票一出来, 严坤着实有些为难了。
首先, 眼前这人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衫,但出手阔绰,显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如果现在他咬定自己手里没有他说的那种猪肉,等到时候他准备好了一切,打算将猪肉的名声打响了,岂不是得罪了一个潜在的敌人?
做生意,和气生财,以前这些事当猎户的严坤不懂,不代表在县城带了近十年,早就被磨炼的十分圆滑的严坤不懂。
对方的虚实越是捉摸不透,就越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心。
“这位爷想要上好的猪肉,行啊,只是你也知道的,我们和好运来饭庄那是有过口头协定的,在协议时间内,不能将猪肉私下卖给他人,看在您特地找过来的份上,每个月,我们都能给府上匀一部分,只是还请爷千万别声张,不然我们这些乡下人,也很为难啊。”
单峻海原本还在里面帮忙,就是见严坤出来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没回来,心里头疑惑,出来瞧瞧。
不瞧不打紧,一瞧吓一跳,眼前这个人,就是烧成灰,他也认得出来啊。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全家,虽说单峻海是那种外头的活没赚头了还能回家继承庞大的养殖场家业的幸运男儿,可也不代表他不将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小本买卖放在心上啊。
尤其他的事好办,可他那些靠着这个生意养家糊口的兄弟,现在还在为生计发愁,单峻海看在眼里,愁在心里。
而造成这一切的新任县太爷,他虽然只侥幸见了一次,那张脸,也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了。
单峻海也是知道分寸的,他们这样的人家,压根就没有能力和县官斗,再说了,本来他们做的那桩生意,说难听点,也是钻空子做成的,人家要禁要管,其实也很有道理,想来想去,他们似乎只能自认倒霉,不能将一切都怪在县太爷身上。
因此心里头憋屈,可又憋屈的没道理,这种纠结的心思,才是最让人无奈的。
这不,看着严坤为难了,单峻海当即就收拾好了心情主动站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单家的猪肉好的,但真要和县太爷搞好了关系,在这个县城里,他们也不算是没有靠山的了。
看着单峻海态度如此明显,严坤很快就意识到,恐怕他认识来人,而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还十分特殊。
“我这兄弟说的没错,之前不好对您直言,那也是因为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既然现在瞒不了了,还请爷帮我们保密,以后府上需要采购新鲜的肉食了,我们就从自己那份匀一匀,保证不会缺了府上的。”
顺势,严坤就转换了自己的态度,同意了荣信想要采购猪肉的要求。
到了这时候,荣信要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他就是猪本身了。
“再过不久就到了午饭的时间了,从咱们村赶到最近的镇子上,也得大半个时辰,到那个点,也不知道镇上的饭馆还有没有饭食,这位爷,要不要到寒舍吃顿饭再走,虽然也没什么好酒好菜,但食材保准新鲜,而且你们不是要订肉吗,正好咱们也商量一下价钱。”
单峻海心思活泛,暂时将自己失业之仇放到一边,打算哄好眼前这个未来的父母官,不求对方能够给他多少便利,至少能够在麻烦找上门来时,让对方两不相帮啊。
眼前这个县官比之前那个看上去正气不少,虽然单峻海不满之前他出台的一系列禁令让他损失了不少,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那些做法,对坝江县整个县城而言,是有利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荣信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打量了眼前这两个笑容恭敬又不带谄媚的男子,心中的趣味多了几分,虽然贸然在不熟悉的农家留饭这事有些不太妥当,可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本来微服私访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想要打探一下周遭的风俗风情,以及这些年田地的收成以及农家除了田息外的其他收入手段,现在结识了两个聪明机灵的人,从他们嘴里打听点消息,反而更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