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头来钱的方式不多,绝大多数的来源是家里头田地的收成,以及农闲时候,家里的壮劳力去镇上县城里接些零散的活挣来的小钱。
而家里头的女人,绝大多数都没有苏湘那样的运气,因为有一个曾经被卖给大户人家过的亲娘,还会一手能够挣钱的手艺。
如果单家到时候真的要招人的话,养鸡养鸭的,肯定招的更多的就是女人,这些玩意儿又不需要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只要照餐数给它们做好饭食,然后清理清理粪便,剩下的时间,还能做点家里的家务活。
按保守的算,一天给十个工钱的话,一个月就是三百文了,村里的女人,哪个挣过那么多钱。
村长的媳妇不由想到了自家闺女,之前她千挑万选给闺女选了一个出息的年轻秀才公,还给陪嫁了丰厚的嫁妆,谁知道刚嫁过去不久,那秀才身体就不好了,整一个肺痨鬼,压根就没法接着科考了。
可怜她闺女,一边被婆家嫌弃克夫,一边又得苦哈哈的下地干活养活自家没用的男人,和嗷嗷待哺的儿子。
好在是同一个村子里的,村长媳妇还能偷偷摸摸帮衬点闺女,但是她清楚,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些日子,几个媳妇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要是她在这样接济下去,恐怕等她蹬腿后,女儿就彻底没了娘家依靠了,还不如趁现在,给女儿找一个能够养活自己的活计,一个月三百文,足够让她的日子宽松不少了。
这么想着,那婆子赶紧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单家既然都买下地了,恐怕等拿到地契就会来和你买咱们这片山上的树,到时候你给批条子的时候爽快点,等单家招人了,我也好给咱们闺女要一个位置。”
“诶,我知道了。”
听婆子提到闺女,王村长沉默了,唯一的闺女啊,他能不疼吗。
看来之后单家有什么要求,他还是爽快些答应吧,至少能够给闺女求一个便利。
*****
“吱吱——吱——”
胖松鼠如同往日一样蹲在山脚下对着进山的那条山路的最高的松树的树杈上,啃了两口爪子上捧着的松果,然后吱吱着叹气,豆粒大的眼神里,居然人性化的露出了惆怅的情绪。
今天还是没有等来它的小可爱。
胖松鼠难过的坐在树杈上,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甩啊甩的,屁股墩肥硕,磨蹭的时候弄得树杈咯吱咯吱的响,两条前爪举起松果,然后又放下,坐立的动作,导致肚子上的肥肉挤出三道褶。
胖松鼠低头拿爪子戳了戳自己肚子上的肉,它觉得自己都憔悴消瘦了。
“吱吱!”
远处的同伴在树冠丛间冲着胖松鼠呼唤,示意它该去收集今年过冬的粮食了。
松鼠都是这样的,一天除了吃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寻粮和存粮这两件事上。
再过不久就要步入秋天了,深山里那一片榛子林的榛果有一批早熟的,已经能够食用了,它们要赶在其他小动物没有发现那些美味之前,将它提前贮藏起来。
胖松鼠作为松鼠中的一员,自然也有这样的习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它渐渐的有了一项除了屯粮之外的爱好,那就是等着它的小可爱进山。
“吱吱!”
冲着远处的同伴喊了一身,胖松鼠三两下将那颗吃了一半的松果藏到颊窝里,左侧的嘴巴鼓囊囊的凸起了一小块,然后它抖动了一下身体,准备从这棵树上离开,跟着小伙伴们进山去寻找过冬弟弟食物。
上一趟,它送小可爱的那些美食都被跟着小可爱一块过来的强盗抢光了,它得给小可爱找更多更好吃的美味,等她下一次进山给她才行。
只可惜它忘了前段时间它找来的那些果子都藏哪了,明明那是它想好要给小可爱的。
两只短短的小爪子抓了抓脑袋,胖松鼠有些迷糊了。
算了,反正它的脑袋本来就不大,记不清楚事情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它还记得它有一个小可爱就好啦。
一下子又变得无比开心的胖松鼠抖了抖尾巴,顺势就要往最近的一棵树上跳,跟上已经往深山里赶的大部队,但是下一秒,它的动作就停住了。
它看到了什么!它的小可爱!
“你们说,今天咱们还能遇到那一群松鼠给咱们送果子吗?”
牛铁花舔了舔嘴唇,对着一旁的福宝问道。
上一次带回家的那些山果,她娘就准她吃了一小把,剩下的全都被藏了一起来,准备留到过年的时候,多一盆祭祀祖先和神佛的好物。
牛铁花至今还记得那些山果的好滋味,这些日子可把她给馋坏了。
要是今天,她们依旧能够碰到那群慷慨大方的小松鼠就好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吃的饱饱的,再把剩下的那些山果带回家。
人群里,不少孩子都和牛铁花是一个想法,往山里头走的时候,左顾右盼,就希望能够再看到一只松鼠的影子。
福宝带着宽沿的大草帽,努力用手扶着帽檐,免得帽子下滑,盖住她的视线,对于好朋友的希望和向往,她只想说,只要这一次那些松鼠不一股脑的攻击她就好。
“嘭!”
隔着帽子,福宝感觉到了自己再一次被攻击了,只是这一次有帽子挡着,那颗砸到她身上的小东西,在帽檐上滚了一圈,然后掉在了地上,并未对她造成多大的伤痛。
而边上的其他人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当即就拿起了自己身边所有能够盛装的东西,高举在头顶,像上次那样,等着山果雨的到来。
只可惜,在那一声响动后,就再也没见什么东西从树上向他们砸来。
严山生很生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宝宝居然差点又被树上的坏东西给砸着了,想着上一次见到福宝时她头上那个青肿的淤痕,他蹲下身,捡起地上那一刻有豁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啃过的小松果,然后站起身。
视线凝重沉稳的看向松果射来的方向,那是一颗松树,松针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不清枝杈上的东西。
严山生凝神静气,眼神如刀,就在枝杈上的某一处忽然颤动时,利落的拿起手上的弹弓,将那颗松果当做弹珠,朝那个位置射了过去。
“啪嗒!”
一个棕红两色相间的小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原本还等着从天而降的山果的孩子们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朝树下跑去。
福宝也不例外,只是扶着脑袋上大大的宽沿草帽,她显然跑的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