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前院的人没管往后院去的王家人会闹什么笑话,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各自坐到了主人家给他们安排的那个位置上。
单家的大儿子单峻山来的也及时,赶在了开席前回了单家,他的手上拎着不少东西,一部分是之前村里人托他带的,还有一部分是单福宝出生后,蒋婆子特地让人进城给儿子带口信让他准备的。
“老三恭喜你啊,这个小镯子,当是我这个大伯的一点心意。”
单峻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荷包,里面装着一个银镯子,细细小小一条,嵌着一个小银牌,上面雕着一只狗,正好是单福宝的生肖,看上去怪精致的。
家里那么多小辈,除了几个孙子出生,他娘可从来没有特地托人给他传过口信,因此单峻山不用琢磨就知道,这个三弟家的小闺女,比之前老二家那两个侄女更讨老两口的喜欢。
单峻山能够凭着童生的身份,坐稳县城酒楼的掌柜,那还是有一些本事的,他心里清楚,别看他工钱高,真想将自己的儿子供出来,还得依靠家里,为此二老的态度就格外重要。
因此在揣摸爹娘的心思上,单峻山也是花了很大功夫的,喜他们所喜,恶他们所恶,就是单峻山给自己制定的方针。
这个银镯子看上去精致,实际上没多大分量,花不了多少钱,对上爹娘满意的眼神,和老三咧着嘴笑的表情,单峻山就知道自己这一出做对了。
既讨了爹娘的好,又安了三房的心。
“还让大哥你破费了。”
单峻海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也知道大哥来这么一出,为的是什么,可谁让他闺女占了便宜呢,得到好处才是真实惠。
大房和三房其乐融融,刚给王家人支好桌子,穿过堂屋出来问问什么时候上菜的王春花见状,眼神一暗。
当初她生梅娘和兰娘的时候,大房可没送过这样的好东西,也就是福才出生了,大房才给打了一个银豆子。
一个个偏心的屁股都歪了,王春花看着傻呵呵笑着的男人,气的在他背后狠狠拧了一下。
“你干啥啊?”单峻河疼的差点没蹦起来,要不是顾忌到今天的好日子,他差点都没压住声,忍着脾气,回过头,对着自家媳妇气呼呼的问道。
“你大哥都那么偏心眼了,你都没啥想说的?”王春花同样也气,站在角落里,幽怨地看着前院那些其乐融融站在一块的单家人。
“你气啥。”单峻河乐了,“当初大嫂生福宗,你还没嫁过来,咱们自然也就没随礼,说起来咱们还占了便宜了,你就不能知足点吗?”
男人的指责让王春花委屈,大房占了公中那么多便宜,给他们二房再多,那也是应该的,一家子的势利眼,知道他们二房不受重视,连随礼上都更看重三房胜过他们二房,也就她男人这个蠢货,什么都看不透,还觉得他那两个兄弟都是好的。
王春花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下一秒她都要忍不住了。
“再说了,咱们也不是没钱,农闲时候我去镇上码头给人家扛包赚的钱,爹娘不是都没收吗,默认这笔钱给咱们小家当私房,你去问问村里那些没分家的,哪家爹娘有那么开明的,我知道你觉得我爹娘偏心眼,但这么多年我不也努力攒钱弥补你了吗,就算以后分家了,靠着爹娘给的钱和地,还有咱们这几年攒的钱,日子不会比别人差,就当我求求你,安生点过日子,少给自己闲气受不好吗?”
单峻河也知道,现在他是当爹的人了,媳妇还有三个孩子都是他的责任,他之所以在农闲时去码头给人家扛大包,一天下来辛辛苦苦赚那几十个铜板,为的就是他们这个小家啊。
他笨,他没大哥小弟来的机灵,除了卖力气挣钱,没有别的谋生手段,但单峻河自认自己也已经做到最好了,这些年他把攒来的钱都让媳妇攒的,为的也是安她的心。
这么多年,陆陆续续他们小家也该攒了十几两银子了,单峻河都想好了,等儿子再大些,要是有那个读书的天赋,公中不出钱,他就自己供,绝对不会委屈他们娘四个。
说起单峻河扛包攒的那些银钱,王春花的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她慌慌张张打断了单峻河的话,说着厨房可能需要她帮忙,然后低着头匆匆离开。
单峻河只当他说的这番话媳妇听进去了些,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看着聊得热烈的大哥小弟,也赶紧走了过去,加入到话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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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喜欢的小孙女办洗三宴,蒋婆子也是下了本钱的。
冷盘六盘,两盘糕点,两盘果子还有一叠花生米和一盘凉拌菜,正菜六盘,豆干炖猪肉,豆豉蒸鱼,韭菜炒鸡蛋,水蒸蛋,白切肉,蒸芋头,荤菜里头难免配菜多,荤肉少,但在家家户户逢年过节才吃的上一次肉的时候,有这样的菜色,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春花,你赶紧把这些菜都端出去。”
外面酒席吃的热闹,灶房里单家的女人可都没闲着,今天负责掌勺的是蒋婆子要好的老姐妹,对方的手艺在村里那也是小有名气的,谁家办酒都爱找她,至于蒋婆子和吕秀菊等人也没闲着,在灶房里帮忙打下手。
王春花正想帮忙给菜装盘的时候,就被吕秀菊支使着把已经盛好的菜一盘盘端出去。
“好嘞大嫂。”
王春花此时已经收敛好了神情,唯唯诺诺跟个小可怜似得从吕秀菊手里接过一盘白切肉和一盘韭菜炒鸡蛋,然后朝屋外走去。
外面的宾客此时已经开始吃起了预先摆好的六盘凉菜,男人喝着酒,女人孩子喝着茶,就等着热菜上来,好大快朵颐。
王春花看着手里两碟看上去分量特别足的大菜,想也不想往后院走去。
她爹娘那桌可没有凉菜备着,恐怕早就饿得慌了,先送两碟热菜过去,也好让他们填填肚子。也没管村里酒席上菜的顺序,都是先紧着主桌来,然后再是按照亲疏远近的次桌上菜的。
因为是大喜日子,加上前院的亲戚朋友也都知道后院坐着的那一桌是王春花的娘家人,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却也没上纲上线挑她这个毛病,互相寒暄交谈着,就当没看到刚刚那一幕。
很快的,剩下的白切肉和韭菜炒鸡蛋也被吕秀菊盛好,一份份交到王春花的手里,之后王春花可没有再出错,妥妥当当把菜都给上齐全了。
“你们老单家也太欺负人了。”
厨房里一群女人忙的热火朝天,正当吕秀菊打算支使着王春花将蒸好的芋头给端出去时,外面一声咆哮,吕秀菊打了一个激灵,眼神发亮的看着外头,心思蠢蠢欲动。
“春花,这不是你娘家妈的声音吗,还不赶紧过去看看咋的了。”
吕秀菊推了推木楞的王春花,也没管对方的反应,赶紧冲了出去。
“大伙评评理,我们王家难道就不是单家的实在亲戚?每桌桌面上的白切肉都那么实在,怎么到了我们那一桌,就只剩下表面光了呢?”
王婆子冲出来,想也不想就跑去最近的那桌酒席,抢过人家手里的筷子往那碗还冒着些许热气的白切肉盘子里一拨,上面盖着厚实的三层肉片,再底下才是白菜,看肉的分量很算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