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回来后再与诸钗谈诗, 却见紫玥带了邢岫烟的四个教养嬷嬷过来, 她们自称是府里派来接她回府的。
邢岫烟说:“我正想和姐妹们亲近几日,多住两日不行吗?母亲会理解的。”
赵嬷嬷是四大嬷嬷之首,负责教导她宫廷礼仪和古代官眷交际方面的事,这还包括本朝的礼制体系。
赵嬷嬷回道:“自家府邸也不远,哪有总住别人家的道理。姑娘若是觉得缺什么,府中什么东西弄不到,外人家总没有府里自在。姑娘也快要及笄了, 不可这么贪玩任性。”
邢岫烟因害怕答案而心中气愤, 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们都不听我的。”若是有免选恩旨,她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而是会先说恩旨。
赵嬷嬷领着另外几个嬷嬷跪了下来, 说:“奴婢不敢!”
赵嬷嬷拜道:“姑娘是有福的, 奴婢能来服侍姑娘是荣幸。奴婢知道姑娘乃是性情中人,旁人待你一分好,你也记着,不说十分,自也是加倍的还回去。奴婢等多得姑娘恩典, 来到府中这样的好地方。但奴婢等得蒙姑娘大恩, 见姑娘不小心有走了偏道的,也应该进言,而不是任由姑娘耍了性子。这才是奴婢等人真正的忠心。”
邢岫烟抓紧了帕子, 心中悲愤, 还是黛玉劝道:“大姐, 嬷嬷们侍奉你多年,自来体贴,她们也是为了你着想。我自是想你留在这里陪我两天,但你15岁生辰在即,便要行大礼,是该早日回去准备。过得两日,我再去你府上陪你。”
邢岫烟只得让嬷嬷们起来,自去拜见邢夫人告辞,黛玉送她至垂花门才回。宝钗知嬷嬷接邢岫烟回去是准备15岁生辰大礼,心中自伤,想起两年前自己的生辰被怠慢。
却说邢岫烟回到府中的第二天,再接到徒元义的召见旨意,这次由小轿抬她进了肃亲王府潜邸。
四周禁卫,闲杂人等不可进入。
邢岫烟由赵贵引着上了木芳阁,他一身白色丝袍,外套了一件淡青色外披,雪白的靴子纤尘不染。徒元义自有那样修炼的记忆,衣着喜好也随之有所改变,若不是在宫里,常服他爱穿白色。
他正抚着一把古琴,叮叮冬冬,古意幽幽,她进来时他似没看到似的,修长的十指轻抚慢拨。
一直到他弹完了一曲《秋水》,邢岫烟都没有说话。
他终于收了手,抬起幽幽凤眸看向她,说:“越来越放肆。”
邢岫烟努力挤出一张笑脸:“皇帝叔叔弹得真好听。”
“过来。”
邢岫烟得他指引,坐在他另一边,全身局促,他说:“都快及笄了,还到处乱跑。”
邢岫烟说:“过个生日而已,忽然觉得也没那么重要。我从前有好几个生辰我都忘了。”
徒元义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握了握,忽又说:“笄服看了吗?喜不喜欢?”
邢岫烟笑道:“很喜欢呢,皇帝叔叔让人送来的怎么会不好。”
徒元义寒着脸,说:“你别恃宠而骄,使点小性就算了,好好跟嬷嬷学规矩。”
邢岫烟终于眼圈儿一红,说:“我有自己的想法,在叔叔眼里是小性。就因为我现在要靠着叔叔才能安然活着,所以不能有想法。叔叔以为我不想自己活吗,但这世道给过我机会吗?我熬尽心血学习绣技,我费尽心思巴结富贵人家的女眷,终于赚到钱了,却最终什么也留不住。我真心实意待叔叔,叔叔看重的却是我没好好跟嬷嬷学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