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私心想把人多留一会儿的楚向天只得把候着的常喜叫过来。常喜驾着马车停到门口,屋里的闻湉听见马咴声眼睛都亮了起来。
“车马备好了,走吧。”楚向天弯腰将人抱起来,闻湉下意识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我自己能走。”
楚向天抱起他往外走,“你伤没好,别逞强。”
闻湉咬了咬嘴唇,到底没说什么了。倒是代福丝毫没觉得不对劲,乐颠颠的跟在两人身后。
马车里垫了软褥子,中间的桌子上还放了两碟子糕点,是楚向天特意交代准备的。将闻湉放到最里面坐好,放下车帘,将常喜赶下去,楚向天亲自驾着马车下山。
山路颠簸,还好事先垫了褥子,闻湉靠在最里面,倒也不大受颠簸。
马车行到西山头山脚下,还有一辆马车在等着。傅有琴听见动静,撩开帘子就看见了楚向天一行,她脸上有些急切跟欣喜,声音颤抖的叫了一声“佑龄”。
听见熟悉的声音,靠着车壁打瞌睡的闻湉瞬间精神起来,他趴在窗户边,跟母亲对望,母子两人都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傅有琴用手帕擦擦眼泪,让匀一个下人去替闻湉赶车,“楚当家就送到这里吧。”
楚向天稳坐不动,客气推拒,“夫人不用客气,我说过会亲自把闻少爷送回去。”他特意把“亲自”两个字咬的很重,没有给傅有琴拒绝的余地。
担心节外生枝,傅有琴没有再坚持,放下帘子让马夫驾车带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往四方镇行去。
这应该是个男人的房间。
闻湉动了动腿,想下床到外面看看。他一动,宽大的衣领就从肩膀滑下来,露出半边胸膛,闻湉尴尬的扯了扯衣领,这才注意到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照昨晚的情形,多半是楚向天给他换的,甚至这间屋子,也可能是楚向天的,闻湉咬咬唇,尽量不去多想,将身上的中衣重新整理规整。
黑色的中衣大了许多,闻湉将腰上的系带系到最紧,又把袖子往上卷了三卷,才露出手腕来。
扶着床柱,闻湉试探将脚踩在地上,脚掌还是有些钝钝的疼,脚趾蜷了蜷,闻湉试着穿上鞋,一只脚踩在了地上。
但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脚上的伤口跟纱布摩擦,瞬间疼的他眼泪都冒了出来,倒吸一口凉气,闻湉扶着床柱单脚站立,另一只脚迟迟不敢落下去。
“闻湉,我把……”
推门进来的楚向天瞬间噤了声,愣愣的看着床边的人。
闻湉穿着他的中衣,及腰的黑发在肩头散开,精致的锁|骨半掩半露,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含着泪珠,就这么抓着床柱,楚楚可怜的朝他看过来。
楚向天喉头滑动一下,大步走过去将他抱起放在床上,语气半是责备半是心疼,“你脚上有伤。”
闻湉不自在的扭了扭,眼睛却往他身后看,“代福?!”
跟着楚向天一起上山的代福这才走过来,“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楚向天张了张嘴想解释,闻湉却先一步开了口,“不小心摔的。”
他略过了中间的过程,代福却毫无置疑,围着他上上下下的看,然后有些心疼的说:“公子你瘦了。”
闻湉弯了弯眼睛,问他怎么也上山了,“还有家里怎么样了?”、
代福说:“是楚当家带我上来的。家里……家里不太好。”
得知闻湉被绑架的消息,闻家立刻就报了官,但是官府一听是西山头的土匪劫的人,就开始推三阻四,磨蹭了两天都不肯派兵救人。
傅有琴担心闻湉安危,一开始是想花钱雇人去营救,但是都被闻博礼拦了下来,说自己私募民兵去对抗土匪太危险。不如再等等。但是闻湉在山上生死不知,傅有琴哪里能等的下去,她朝丝毫看不出焦急的丈夫发了一通火,就带着下人抬着官府的欠账逼上了门。
傅家的产业遍及南明郡,四方镇跟乐河镇的良田有三分之一都是傅家产业,每年两镇官府税收不够,都是傅家补齐缺漏。
借粮时说的好听,真到了危急时刻却个个不愿沾惹麻烦,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傅有琴带着管家下人,抬着两箱子的账本,挨个去堵了门。不救人那就还钱。然而这些欠债从傅有琴父亲那一代就开始欠,到了现在,积累不知道多少,哪里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