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紧紧贴着, 鼻尖距离很近。
裴缜垂眸, 听到耳边轻笑了一声。韩复手机塞回口袋,空着的右手抬起来,指尖轻轻蹭着男人颊边还有湿意的发梢。
小狼狗又变回了“那种声音”。
那种上次在餐厅遇到易长晴时也出现过一次的……有点儿哑、不像他、像个坏男人一样的略显成熟的音色。
“缜缜,你说我这人……运气是不是不错?”他笑着说,有些得意。
“拿到了小红莓推荐资格,也就不用再跟六阶班的人去决赛了。这样直到秋天PA开始之前, 咱们不就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你最近工作也蛮辛苦的。不如下周请假, 一起去海边玩?”
“或者,干脆就在家腻床上,连着几天都不下来了好不好?”
裴缜:“……”
小狼狗说这话时, 眼里自始至终只看着他一个。
柔情似水、旁若无人。
当然, 在房间里就只有三个人的情况下,之前那风|骚至极的描述是在说给谁听, 一目了然。
“……”
熟悉的气息、身体的温度、让人安心的湿润柑橘香,一起糅杂在熏了一丝冷冽檀香的酒店房间里。
裴缜偷偷叹了口气,冰冷的身子开始发烫。
反正两个人都是湿透的, 所以谁也不怕谁把谁弄得更湿一点。原本已所剩无多的距离, 又被韩复的气息更多地侵占了过来,鼻尖互相轻轻蹭着、温存。
整个人看似垂眸沉溺其中, 其实心里是在偷偷打鼓的。这种完全不把在场第三人当人看的秀恩爱场景, 果然……就算是有意演给人看的, 对于一把年纪的男人来说也实在太过羞耻了。
……
更何况, 小狼狗这么卖力地在某人面前宣誓主权, 真的有意义么?
人家是个直男。看到这样的场景多半只会引起不适、觉得有病吧,难道……韩复还指望男男之间的恩爱甜蜜能把他给刺激到羡慕嫉妒恨、怒火中烧?
不可能的。
唉……
其实当年,如果当年易长晴能一开始把话说清楚,说他根本接受不了男人、一辈子都无法喜欢男人。自己也许确实会难受一阵子,但绝不会因此就由爱生恨、狠心将他丢弃一边再也不管。
他一定还是会像尊重任何一个业界有才华的新人一样,尊重想要成为职业调香师的他,继续欣赏他、栽培他。就算成不了恋人,也一定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或伙伴。
所以,为什么非要说谎呢?
最后搞得大家都委屈。
这么丧气着,鼻尖又被轻蹭几一下。小狼狗真的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在他最需要安慰的一刻温柔地咬了下来,随着双唇轻轻接触、心脏的位置一下子就暖化开来。
忽然,一切就都变得不再那么纠结了。
因为,这个吻实在是甜得很,带着一丝酥酥麻麻的小战栗。其实这就够了,完全够了,别的事情反正后悔也迟了,还管他干嘛?
干脆一把伸出双手,直接而果断地搂住了韩复的脖子。
易长晴看不起就看不起,他就当着面肆无忌惮亲他买回家的可爱的小狼狗了,就和好看又有才华的将来业界之星甜蜜蜜了,他能怎么样?
看不爽是吗,看不爽也得看这。
……
其实,如果真的拥有“坏男人”的那种成熟彪悍,韩复也很希望这可以是一场经过精心算计、故意为之的当面恩爱狂魔秀。
这样,他就可以一边开开心心亲吻自己的爱人,一边好整以暇地欣赏敌人难看的脸色,美滋滋。
然而,果然还是太年轻、不够淡定。
裴缜曾经抱怨过,他少年气盛、沉不住气。
这点韩复以前不服,今天算是默默心里认了。
就是急躁、就是沉不住气。所以当下满满独占欲的碾压、啃咬根本不是温存系,而就是在明确地宣誓主权。甚至甜腻的亲吻对此刻他来说都不是一直期待的甜美奖励,而是靠自己的本事、当着敌人的面掠夺来的胜利果实!
亲着、抱着,怎么都觉得不够,还有点小懊恼——怎么刚才没把他跟裴缜的关系形容得更加不文雅又毫不含蓄地水乳交融、灵肉相合一点。
只提了床算什么,应该直接扔几个高难度姿势给易长晴!
因为,必须让这姓易的清楚。
世道早变了,现在的你在缜缜这里,真的早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会骗人。
声音,文字,表情和姿态都能说谎,但眼神很难。
韩复本来冲上房间,也只是心急火燎地担心裴缜会为了资格的事情求易长晴。倒是并不认为两人之间会有任何小暧昧、小火花,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他家宝贝向Belle的黑恶势力低头。
结果,自打进门踹倒易长晴,那个人抬起头擦了擦唇角,眼神凶恶地望着他的一瞬间,世界就全变了。
那种凶恶,完全不是被成年男性莫名突然踢了几脚的愤怒。
而是露骨的、雄性生物在看情敌时掩藏不住的愤恨、凶狠与不甘。
尽管后来,易长晴努力始终维持住了他一贯漠然和清冷的表情,可眼神里的犀利始终骗不了人。
于是韩复也懵了,一边下意识努力占据住裴缜的全部注意力,生怕他看出易长晴眼里的端倪,同时又很费解——
姓易的应该是不爱裴缜的。
不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无法解释,裴缜也一直认为他是个直男。
可是,不管怎么看,在那个曾经目空一切、自命清高的男人眼里,他确实看到了赤|裸裸的嫉妒、不甘、怨念与晦涩。
觉得真心荒谬。
这人,该不会是神经有病?
缜缜原来多好、对他多好。易长晴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某个一直在努力却死活挤不进他们故事的人,曾经远远地多么羡慕、嫉妒他。
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肯珍惜裴缜。最后不管他的死活,把他生生弄得变得再也不愿意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是,四年之后,突然又良心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