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旅社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但楼下客厅里依旧很热闹, 一群年轻男女围着大方桌在玩狼人杀, 上帝正用一种诡谲的声调入戏地说着,“天~黑~请~闭~眼!”
一角的墙角书架旁坐着一对儿小情侣, 两个人头挨着头在看一本幾米的漫画。女生窝在男友怀里,拽着他胸口的衣服,小声咬着耳朵, 男生不知道回了什么,女孩儿哎呀了声, 羞涩地推搡了他一下, 男生低低地笑。
厨房的排气扇响着, 大概是有人在煮夜宵。
这家青年旅社走家庭风格,许多考研的、打工的甚至在这里常驻,白天冷清正经, 到了晚上打工的回来,考研的出来觅食放松, 驴友带着故事聚在一起, 就是一场热闹的聚会。
闹哄哄的。
穿过客厅, 往左去的走廊,前面就是单人间,往里面去,依次是双人间和四人间, 右侧的走廊过去是六人间和八人间。
盛夏拿着门卡, 跟在沈纪年身后往左侧的走廊去。童言他们已经回房间了, 打算洗个澡睡觉。这一天过得真心不容易。
那两个人调戏过童言的小流氓在客厅一角打纸牌, 嘴里叼着烟,脸上贴满了纸条,看见盛夏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郁,被一个小姑娘当众羞辱,太跌份了。
盛夏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回了下头,扯起一抹嘲讽似的笑。
两个小流氓吐了烟,却也没再多余的动作。
盛夏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好惹。
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以貌取人。越不起眼的人,可能越牛逼。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俩人没再说什么。
双人间很小,就跟普通的学生宿舍差不多大,没有阳台,也没有单独的卫浴,两边墙上对放着两张单人床,被单和被套叠放好在床头,床要自己铺。
盛夏抖开被套,单腿跪在床上套被子。
沈纪年上衣半湿,干脆脱了拿衣架挂在墙上的衣钩上。
盛夏扭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他裸着上身,有些不自在地偏过了视线,旋即又觉得矫情,复又转过头看他,说:“我见走廊里有洗衣房,你待会儿把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洗一下吧!”
他裤子应该也湿了。
两个人都是临时出来,谁也没带换洗的衣服,打了一架,又碰上下雨天,也是很难为人了。
沈纪年偏头笑了下,“没事,将就一下好了,你早点儿休息。”
盛夏一个被子很快就套好了,又把床单铺了,歪着头说:“洗了吧!还有裤子。明天还要出去玩,脏了很难受。你脱了先躺着。”她转过身往墙边走了两步,背对他,“好了跟我说一声。”
沈纪年没再拒绝。
盛夏背着身,能听见他解皮带的声音,然后是悉悉索索褪衣服的声音,他侧身上了床,捞了被子盖在下半身,说了句,“好了。”
盛夏这才转了身,蹭了蹭鼻子,动作不是很自然地把他裤子拿过来,又把T恤从衣架上拆下来,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先搁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她把灯关了,“我换下衣服。”
房间那么小,虽然看不见,可也不能当做没人,盛夏很迅速地把T恤脱了,牛仔短裤也脱了,外面只穿了件外套,外套很长,到大腿,还是能遮一遮。
盛夏把灯打开的时候,沈纪年正看着她,“交给前台吧!他们有洗衣服的服务,三分钟你不回来,我出去找你。”
他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盛夏愣了下,旋即笑了,这几年,除了姥姥,没人会担心她会不会被欺负,就连童言都称她罗刹女,招惹她,多半是别人倒霉。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无坚不摧来着,但这会儿被他用这样的语气关怀,也还是会觉得心口一软。
“知道了。”她把衣服抱着去了前台,年轻女老板正在看剧,抬头瞅了她一眼,大概是对她还有印象,笑了笑,“我这里有冰块,你要敷一下吗?”
盛夏脸上有一片青肿,刚刚涂了药,但一时半会儿也难消下去。
“好啊,谢谢。”盛夏冲她点点头,又说了句,“可以多给我一些吗?我可以买。”
女老板下巴点了点她怀里抱着的衣服,“要洗吗?”
“嗯。”
她把衣服接了过去,放在一个衣筐里,把编号牌子递给她,“明天送到你房间。”
“好。”
“走吧,跟我去拿冰。”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厨房,墙角放着一个冰柜,她从里面拿出两袋来,“拿去用吧,不收钱。”
盛夏又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