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飞扬轻轻点了点头,别看北沙洲这块地的利益看起来并不大,但是当利益之争和意气之争、乡土观念之争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不过,如果单纯只是利益之争的话,通过一些利益交换,事情就能顺利。但是,当利益之争跟意气之争、乡土之争纠缠在一起,那单纯的利益交换,就不行了。”
“毕竟,通北市也不可能给我们什么好处,区里也给不了那么多利益……”柳河春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如此,区里在这件事情上,虽然一直在协调,但是成效甚微。区里能够给出的好处,无法弥补一万多亩沙洲能够带来的利益,只能让五丰村的村民暂时忍耐,通北市那边的情况甚至更糟,也就是因为北沙洲以前跟通北市没有关系,沿江的几个村也无法确定北沙洲的归属,所以谁也不能到北沙洲上开发,双方这才保持了一个微弱的平衡……”
“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而且就算这一次没有被打破,迟早都会失去平衡,将问题爆发出来!”
“在了解北沙洲情况的时候,我也曾经分析过这其中的原因,甚至还设计了几个方案,但是都很难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包飞扬看了柳河春一眼:“不能彻底解决,能够部分解决,甚至缓解一下问题,也是可以的。”
“那我就先说说……”
柳河春连忙说道,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柳河春对包飞扬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也许很多人会认为包飞扬这么年轻就成为汇浔区代区长,肯定靠的是关系。
柳河春刚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在考察当中,柳河春发现包飞扬除了看起来确实有些脸嫩之外,他的言谈举止、行为方式、以及对事物的洞察力、判断力,还有知识面和知识积累,相比年富力强的中年干部、同级别的其他干部,都丝毫不逊色,甚至要更加出色。
所以,虽然是包飞扬在发问,但是柳河春并没有认为包飞扬是在向他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包飞扬早就已经智珠在握,已经有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包飞扬问他这个问题,只是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是在考察他。
柳河春连忙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既然问题的根本是因为利益,那么我们能不能让这个利益消失呢?”
“利益消失?”听到柳河春这样说,包飞扬不由颇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想法确实有些意思。
柳河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如果让北沙洲失去开发的可能性,那么不管是五丰村的村民,还是通北市的农民,恐怕都不会再对这个地方有多大的兴趣。”
“那么,刘主任你是打算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北沙洲无法开发?”包飞扬笑着问题。
柳河春说道:“我曾经看过一篇天江大学卢华生教授的一篇文章,卢教授提出,对天江口的湿地和沙洲生态,进行保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将包括北沙洲在内的天江湿地和沙洲列入保护区范围,严禁开发?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北沙洲就将失去开发的价值,五丰村和通北市双方争夺北沙洲最主要的原因,也就不存在了!”
包飞扬不由点了点头:“柳主任,你的这个思路确实不错,如果北沙洲问题刚刚出现的时候,区里能够采用你这个方案,与通北市合作,由浦江市和江北省联合发文,确定天江口湿地和沙洲保护区的范围,那么我相信北沙洲不仅没有人抢着要,反而会抢着推给对方。”
这个年代的旅游业还没有发展起来,自然保护区也不是划出一块地,挂个牌子就行了。还要不断投入资金进行环境的保护和改善,因为不能开发,收益几乎没有,这样的地方,当然没有人愿意去抢。
“但是现在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包飞扬摇了摇头:“这一年多时间,五丰村和通北市的农民发生了多次对峙和冲突,对北沙洲的争夺,已经从单纯的乡土之争、利益之争,又多了意气之争。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利益之争不存在了,意气之争恐怕也不会消散。双方争来争去,甚至有人为此受伤,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这团火就不容易消失。”
“那么就算问题暂时解决了,潜在的危机依然存在,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在北沙洲的归属问题上,爆发冲突。”
“而因为民间的意气之争,两地的政府,恐怕还是不能就北沙洲的归属,轻易做出让步,达成共识。”
“所以现在的话,单单靠划一个保护区,恐怕还是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包飞扬说道。
柳河春看了包飞扬一眼,包飞扬看得很准,他非常敏锐地抓住了其中最关键的时机问题。
此一时、彼一时。
柳河春的方案,放在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一个好方案,但是放到现在,却无法彻底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