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肖折釉和沈不覆几乎没见过面。偶尔通过下人传个话,也都是为了不弃的事情。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流走,肖折釉开始担心起来,她不太清楚定王既然知道沈不覆还活着为什么一点动作都没有?
眨眼入了冬。
肖折釉正抱着不弃,拿一个拨浪鼓逗他玩,归弦匆匆走进来禀告沈不覆喊她过去。
“喊我还是不弃?”肖折釉问。
“喊您。”归弦顿了一下,“辰王悄悄过来了。”
肖折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不弃交给奶娘,跟着归弦前往沈不覆的大帐。她原以为师延煜也会在沈不覆的大帐内,然而只有沈不覆一个人在里面。
“辰王已经走了?”肖折釉问。
“他去查看附近的地形。”沈不覆说。沈不覆看着肖折釉欲言又止。
肖折釉笑了一下,说:“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沈不覆又沉吟片刻,才说:“明日我将会带着母亲离开这里,应当是找一个小村庄过日子。你要不要带着不弃跟我一起走。”
沈不覆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日后我不再是什么大将军,也不是什么玄王。只会是农户或猎户,日子贫寒,再不复往昔富贵。”
肖折釉抿起嘴角,轻轻笑起来。她没有说话,而是将放在袖中的一张纸取出,递给沈不覆。
沈不覆深深看着肖折釉的眼睛,缓了缓,才将纸接过来。他动作缓慢地将折好的白纸打开,在看见“和离书”三个字的时候,心里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沈不覆复望着肖折釉的眼睛,他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何如开口。他几次想开口,又几次把话压了下去。
“当初嫁给将军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的帮忙,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等事情都解决了,一定亲手将和离书递给将军。”肖折釉笑得很轻松,“我早就说过了,我肖折釉不稀罕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丈夫。”她望着沈不覆:“是,这近四年的相处里,我曾很多次想过也许有一天我可以把将军心里的那个人挤走,取而代之。四年了,我没有做到,也不稀罕了。如今就此别过,即使天各一方,也愿将军平安顺遂。
”
沈不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肖折釉平静的眼睛,问:“你有什么打算?”
“会去通录城找到漆漆和陶陶,给漆漆说个好人家,培养陶陶考了功名,给他娶个好媳妇。然后我回南青镇,一边帮嫂子打理学馆,一边抚养不弃长大。”
沈不覆细细听着肖折釉的打算,她的计划里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安排得很好,可唯独少了她自己。沈不覆想告诉她,她可以留在师延煜身边。可是想了想,沈不覆又把话咽了下去。
想来,她真的已经不需要他的帮忙了。
沈不覆握着和离书的手指有些僵,他转身走到大帐内西边书桌前,握着笔蘸了墨,在肖折釉的名字下,缓慢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写得很慢很慢。
沈。
那一年,她才八岁,她隐忍、坚强却又傲气的样子浮现在沈不覆眼前。
不。
那一年,她十四岁,当着那么多人面前细数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为了保他,丢了自己的清誉。
覆。
如今,她马上十八岁了,要离开了。
沈不覆回头,肖折釉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沈不覆望着肖折釉含笑沉静的明眸,从她平静无波的眸光中看出她的心如止水。
又是一个近十年的时光。
他好像耗光了她对他的心意。
“折釉。”肖折釉往外走的时候沈不覆喊住她。
肖折釉回过头来冲着他浅浅的笑。这些年的相处,使沈不覆一眼就看出肖折釉此时的疏离。沈不覆隐隐意识到他们真的是陌路人了。那想要嘱咐的话也没有必要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