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咧着嘴角大大地笑起来,他拉着肖折釉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陶陶给姐姐考个状元回来!”
陶陶的确不是太懂什么进士。可是他知道读书人中最厉害的是状元。姐姐希望他读书,那他就考个最好的状元回来!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停顿,竟是难得没重复结巴。
肖折釉欣慰地笑起来,慢慢将陶陶搂进怀里,柔声说:“好,咱们陶陶以后一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天色逐渐转寒时,终于传来霍玄的消息。却并非好消息。当初同去的一员副将回到明定城,带回霍玄剿匪中遇难的消息。
消息传到霍家,几乎掀了霍家的天,一个个人心惶惶。
肖折釉当时正在陪沈禾仪下棋,沈禾仪皱着眉让禀告消息的小丫鬟重复了三遍。
“我不相信。”沈禾仪言辞确确。她平静地下完一盘棋,甚至赢了。可是她起身的时候,脚步虚浮完全站不稳。
“当心!”肖折釉一直注视着她的情况,见她差点跌倒急忙扶住她。
肖折釉握着沈禾仪的手,发觉她的手像冰一样冷。
“您不要担心,将军领兵作战这么多年何样的凶险不曾见过?将军之威名远镇诸国,区区匪盗又能奈将军何?定是山高水远消息堵塞。”肖折釉轻声劝着她,也是在劝自己。
沈禾仪望着远方的天空,心里空空的。她摇了摇头,说:“我曾几次差点失去他,那种失去的恐惧,你不懂。”
肖折釉垂着眼睛没有接话,她怎么能不懂呢。
她当然懂。
好在小年前又传回来霍玄平安的消息,霍玄还寄回了家书。沈禾仪读完霍玄的家书,脸色才缓和过来。
“平安就好。”几个月的担惊受怕后,沈禾仪终于露了笑脸。
一旁的肖折釉笑着点点头,轻声重复:“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肖折釉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望着勿却居的院门,好似看见霍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她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来。
霍玄这一走就是三年。原本以为不过是不成气候的匪流,却没有想到这群土匪暗中发展势力,已壮大如此。若是别的将领便罢了,可这回朝廷乃是派霍玄剿匪。这一役居然拉锯了三年,着实让人吃惊。好在终于将这突然势大的
土匪几乎尽数剿灭。
霍玄要回明定城了。
粉色的芙蓉树下垂着一个秋千,肖折釉抱着啃啃坐在一大片芍药花海中,一阵阵芍药特有沁香随着春末的微风飘来。使得她整个人心情都跟着变得美好起来。
已经出了孝期的肖折釉换上一条水红色的褶裥裙,明艳的色泽为她初绽的靥颜更添几分皎皎之丽。
十二岁,刚要开始绽放的年纪。延绵无尽头的芍药花海未能夺走她的半分耀耀光彩。
肖折釉坐在千秋上,拍了一下啃啃的头,笑着警告它:“不许乱动!”
啃啃呜咽一声,不甘心地耷拉着头,任由肖折釉给它扎小辫。
“好看!”肖折釉拉着编好的小辫递到啃啃面前逗它,“啃啃说好不好看呀?”
“汪——”啃啃挥舞着小爪子抓了一下肖折釉的手,肖折釉笑着避开。
肖折釉一手抱着啃啃,一手抓着藤蔓。一只小巧的绣花鞋从水红的褶裥裙里探出来,点了一下地面,秋千立刻高高荡起,将肖折釉的裙子拉出几分缱绻。
肖折釉闭上眼睛,闻着清风送来的芍药芬芳,好似又回到了前世宫中无忧的岁月。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秋千荡在最高处的时候,啃啃忽然不安分地动起来。
“啃啃,别乱动,小心摔着!”肖折釉急忙抱紧啃啃。
向来乖巧的啃啃却挥着小爪子拍了肖折釉两下,挣扎着想要跳下去。肖折釉来不及多想,另外一只抓着藤蔓的手去拉啃啃。紧接着,她惊呼一声,抱着啃啃从高高荡起的秋千上摔下去。
掉下去那一刻她后悔了,她的啃啃跳下去未必有事,她掉下去是一定会出事儿呀!
好像胸口撞到个什么坚硬的东西,腰间也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瞬。肖折釉还来不及多想,双脚已经落在了芍药花枝间,踩折了一朵妖冶的红芍。
她脚步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子。
“汪——”闯了祸的啃啃朝她吐着舌头。
“长高了。”耳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有力,而又带着一层似有似无的笑意。
肖折釉怔怔望着仍旧飘荡着的秋千,一时之间没有回头。
她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刚刚胸口碰到的是霍玄的胸膛,禁锢在她腰间的是霍玄宽大的手掌。她刚刚从荡在高处的秋千上落下来的时候,是被霍玄抱下来的?
虽然不过是瞬息间,可是霍玄的胸膛那种碰撞时的禁锢感觉仍旧那么熟悉。一下子,那些凌乱的、滚烫的记忆纷至沓来。
肖折釉的双颊染了一丝浅浅的红晕。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啃啃已经摇着尾巴跳上霍玄的膝头。霍玄蹲下来,看着啃啃身上十多个小辫子,低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