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是打扮过,头发被不自然地定型过比起平时来,看上去成熟了很多。
夏啾啾假装看着外面,江淮安也假装看着窗户,两个人都不敢看对方,却都从车窗上倒印的倒影里观察对方今天的模样。
过了许久后,车停在了丽香大酒店,江淮安让夏啾啾等了一会儿后,去了一下前台,然后红着脸走了回来。
夏啾啾也没有多想什么不对,跟着江淮安进了电梯之后,看江淮安拿出了一张房卡,刷了一下后,电梯亮起了楼层。
夏啾啾看着亮起的楼层有些蒙:“咱们不是去顶层吃饭的吗?”
江淮安站在角落里,假装镇定道:“没,咱们去房间吃。”
说着,江淮安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同一个厨房,没区别的。”
夏啾啾:“……”
她内心非常复杂,她觉得现在的关键点根本不是吃的东西好不好吃,是不是一个厨房的。
她关注的地方是——
江淮安带她去开/房!
他们两现在去开/房的路上!
他要做什么?难道跳过前面步骤直接到达最后一步吗?不是吧,他不是这样的人吧?都谈恋爱快半年了还停留在亲一口再亲一口的世界里的男人,难道突然就开窍了?
重点是,他们还很小啊,这个不合适吧?
不,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他!
夏啾啾坚定下内心,她抬起头来,看着江淮安,认真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上楼顶去吃比较好。你看,我都没带身份证。”
“叮”一声响,电梯门开了。看着电梯外的走廊,夏啾啾觉得面前仿佛是有了洪水猛兽。
她企图最后再挣扎一下,继续劝说道:“我觉得……”
“赶紧出去吧,电梯都鸣警了。”
夏啾啾一听这话,下意识就跳了出去。跳出去后,夏啾啾发现自己仿佛是违背了自己的内心,继续道:“我们还挺小的……”
“我没想做什么。”
江淮安有些哭笑不得,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我不想带着你在一群人的地方跨年,我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就我们两个人。”
然后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后面的话江淮安没说出来,夏啾啾却从前面的话里自行领悟了。
江淮安一直是这样的人,每一年跨年,从来没有过其他人的出现。
她松了口气,明白了这是江淮安的习惯,哪怕还是少年时,这个费钱的习惯就已经存在了。
于是夏啾啾点了点头,跟着江淮安走了进去。
江淮安预定的房间很大,入目就是落地天窗,房间里放着玫瑰花,玫瑰花在床上围绕着一只毛巾折起来的天鹅围成心型。
“额……不小心定了个蜜月房。”
江淮安有些尴尬,干净上前去拿走了毛巾天鹅道:“不过没事儿,咱们用不上的。”
夏啾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换了鞋,放下包,走到落地天窗面前,眺望着远处。
江淮安默默去旁边给夏啾啾洗着被子倒水,一面倒水一面道:“我让他们放了一份和楼顶餐厅一模一样的菜单在这里,你看看想吃什么?”
“好的。”夏啾啾通过远望镇定了心情后,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她转过身,走到房间中央去,拿起了菜单。
楼顶上的餐厅她很熟悉,算是过去经常约会地点之一,不过现在他们的菜牌和过去有些不同,但有好几道未来已经停牌、她却很喜欢的菜还在。
她点了菜之后,放下菜单来。
江淮安给她端过水来,总算是镇定了一些。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沉默着没说话,好久后,夏啾啾终于道:“我觉得下次咱们还是不要追求什么两人空间了,你看多尴尬啊……”
“没尴尬啊。”
江淮安抬起头来,鼓着眼睛:“我不觉得挺好吗?”
“你看你都不说话。”
夏啾啾直白开口,江淮安赶忙道:“那我不想说话我在外面也不说啊,在哪儿不一样吗?”
“而且,”江淮安认真挽救:“我也是在想要说什么嘛。”
“那你想好没?”
夏啾啾有些无奈,江淮安轻咳了一声:“想好了。”
“说什么?”
江淮安正要开口,外面就传来了门铃声,江淮安舒了口气,站起来,忙道:“吃饭吧。”
江淮安开了门,让服务员进房间来上了菜。
屋里的餐桌就靠在窗户边上,可以俯瞰夜景,眺望香江。
这个房间视野很好,能直接看到广场上倒数的时钟,江淮安和夏啾啾一面吃饭,一面说着模拟考的题目。
吃过饭后,江淮安同夏啾啾道:“你等一下,我带了卷子过来,我给你讲。”
说着,江淮安,就真的去拿他的包,从里面抽了卷子出来。
夏啾啾跟着江淮安到了茶几面前,江淮安从书包里抽出纸笔和草稿纸来,开始给夏啾啾一道一道讲题。
如今的江淮安和当初凭着天赋考到前面的江淮安已经全然不同,他对知识点掌握得更透更深,每一道题江淮安都会给夏啾啾细致讲清楚考的是哪个知识点,然后举出针对于知识点的解题办法,同时延展出相关拓展的题型。
江淮安仿佛是一本行走的参考书,给夏啾啾讲完一张卷子,讲的不是卷子上的题,而是带着夏啾啾把这张卷子上所考过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
他的题目都讲得十分清晰,夏啾啾听得很明白,讲着讲着,夏啾啾就不自觉歪过去,靠在了江淮安身上。
江淮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给夏啾啾在草稿纸上划线。
“你看,你在这个地方添一条线,是不是就感觉很明显了?”
江淮安扭头看她,也就是那瞬间,凉薄的唇擦过她温热的额头,带了触电般的感觉,电流仿佛从接触的位置上产生,一路窜进心底,酥酥痒痒。
夏啾啾也是同样的感觉,她僵着身子,没敢应声。
其实也不是没亲过,这样单纯亲额头,他们也亲过很多次。可是却从来没有两个人单独在一个密闭空间里,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个房间有太多的遐想,任何接触的开始,都足以让人想得太多。
夏啾啾靠在江淮安肩膀上,觉得自己起来不是,靠着也不是。
在这样一个亲吻后直起身来,显得太过刻意,仿佛那个吻有了什么改变,夏啾啾并不想让江淮安察觉到这种变化。然而就这么靠着……也觉得尴尬。
好在这个时候,烟花在外面骤然炸开,江淮安和夏啾啾同时抬头,江淮安出声道:“开始准备倒数了。”
“我们快去看看。”
夏啾啾赶紧起身,到了落地天窗边上。
从落地天窗往外眺望,烟花一个又一个炸开,照亮了夜色。
江淮安关了灯,赤脚来到窗前。关了灯之后,烟花变得更加明亮,他站在夏啾啾身边,默默握住了夏啾啾的手。
不远处广场上的时钟开始指向这一年最后一分钟,广场上所有人仰望着时钟,江淮安将目光从时钟上转过来,落到夏啾啾脸上。
焰火和月光下,姑娘皮肤白如瓷器,透明得几乎可以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
这样的美丽带这一股虚幻的味道,仿佛是一个一触既碎的梦境。
江淮安眼一眨不眨看着她,夏啾啾跟着广场的人,开始小声倒数。
“五、四、三、二……”
最后那声“一”还没出口,旁边少年捏着她的下巴,迫着她猛地转过头来,迎上他灼热的吻。
最大的一朵烟花猛地炸开,欢呼声响彻了天际。江淮安捏着她的下巴亲吻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个吻从最初的狂热慢慢化为了缠绵,舌尖和舌尖交缠在一起,江淮安呼吸慢慢重了起来。
一瞬之间他觉得有什么记忆重合在一起。
他似乎这样亲吻过她……
更有技巧的、更令人颤抖的、让人沉迷着,无法离开的。
江淮安的吻突然变得富有魅力,贯穿了各种技巧,让夏啾啾猛地就想起了上辈子那个江淮安。
那个江淮安第一次亲吻虽然紧张,却一直天赋异禀。
他的每一个吻都让人沉醉,哪怕是夏啾啾自以为自己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的人,都一直沉迷于他。
他像一坛果子酒,还是特别上头那种,喝起来时清甜入口,过了一会儿酒劲儿就会上来。
夏啾啾不知道他们亲了多久,不知不觉间,江淮安已经把她按在了墙上。他们两呼吸都是急促的,面色潮红,眼里都带了水汽。
江淮安紧紧靠着她,两个人都是一动不动。她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他低低喘着粗气,看上去极其危险。
“江淮安……”
她看着他金丝边眼镜在月光下流动着光泽,下意识开口:“你什么时候带了眼镜的?”
“前阵子,”江淮安沙哑出声,明知道她是在找话题,却还是老实回答:“觉得有些看不清东西,就开始带了。”
说着,他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死死抱住她,想用拥抱缓解自己的躁动。
夏啾啾没有动弹,她听他问:“我戴眼镜,是不是比沈随这些人帅多了?看上去特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这些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
夏啾啾皱起眉头,江淮安低笑。
这样的打岔让江淮安冷静了很多,他抱着夏啾啾眼里浮现出了些温柔:“夏啾啾,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夏啾啾,”他说着这话,忍不住就笑了,仿佛像个孩子得到了糖果,幸福极了的模样:“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
“好。”
“夏啾啾,”他叹了口气:“如果人有上辈子,我觉得,我一定已经认识了你很多年。”
夏啾啾愣了愣,下意识开口:“为什么?”
江淮安慢慢放开她,将目光落在她脸上,许久,他才出声。
“因为看见你,我就觉得,好欢喜。”
其实已经告白了很多次,然而将江淮安把这话说出去时,夏啾啾还是觉得,有一股暖流涓涓涌上。她正想说什么,就感觉江淮安将手放在她的脸上,温柔道:“真的,好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我梦见过好多的你。比如说我为什么来这里呢?因为我在梦里和你一起在这里跨过年,我还准备了一枚戒指,向你求婚。”
说着,江淮安不好意思笑了笑,却还是推了一步,单膝跪在地上,从兜里掏出了戒指盒出来,打开了盖子。
“你会不会觉得太早?”
他虽然笑着,却明显有些忐忑。
然而夏啾啾的目光却完全落在了那枚戒指上。
那枚戒指,和上辈子江淮安求婚那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