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喝酒,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心里更乱了。司真回到包厢,学妹立刻打听:“学姐,你男朋友打来的啊?”
司真假装没听到她说话。
二十分钟后,司真正给学妹回答学习上的疑问,原本笑笑闹闹的声音忽然停了,十几人的目光全都望着门口。
司真转头,意外地看到了乔赫,他冷着脸大步向她走过来。
耳边学妹“哇”了一声:“好帅啊。”
“学长……”司真有点惊讶,还没来得及问,乔赫已经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起来。他一言不发,抓着她的手力道很大,拽着她便往外走。司真手忙脚乱地拿起包。
一屋子的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整蒙了,眼看着司真被人拉到了门口,才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站起来大声问:“怎么回事?你谁啊,放开她!”
“抢人”的乔赫对身后的质问置若罔闻,司真匆匆对大家道:“没关系,我认识他。我先走了,你们待会儿回去路上小心!”
木质楼梯很窄,只容一人通过。鞋子落下去便是闷而沉的声响。
乔赫拉着司真下楼,背后响起急促的咚咚声,服务员高声嚷着“让一让,让一让”,木托盘上端着一摞餐碟从二楼快速下来,碟上褐色的菜汤晃晃悠悠。
拽着司真的手猛地一用力,她被带得往前,撞到一个胸膛里。
真的是撞了上去,鼻子碰到乔赫胸口,整个人被他身上的味道包裹。她的头发好像蹭到了乔赫的下巴,头顶温热的气息落下,引得她头皮一阵微微发麻。
服务员从让出的通道过去,很快消失在一楼,楼梯上两人却依然保持那样的姿势站着,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司真顶不住过路人的注目礼,抬手在乔赫手臂上推了一下。
他这才退开,松开握着她的手腕,转身下楼。
司真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楼喧闹的大堂,走出饭店门外。
门前的石阶连接马路,司真看着前方乔赫低气压的背影。她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叫他:“学长。”
乔赫已经走到马路上,闻声转身,脸色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难看。
隔着十几层台阶的高度,司真望着那双漠然的眼睛,来来去去的路人像电影无声的背景。
良久,她鼓足了勇气,轻柔的声音穿透夜色:“学长,你没有话想和我说吗?”
乔赫看着她,没有说话。
司真安静而执着地等待着,很有耐心,却没多少把握。
她的勇气快要耗光了,台阶下的男人还是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她。
是她自作多情了吗?司真开始怀疑。
正要找个理由把自己怪异的举动圆过去,乔赫抬脚踏上了石阶。
一层又一层,缓慢地走上来,停在了她身前。
他站在低一层上,还是比她高一点,这个高度,司真终于可以直视他,只是这样面对面站着,距离太近了。司真抬眼,刚好能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她有点扛不住,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往后挪脚。
稍稍一退,鞋跟便碰到了台阶,拉开的那点距离微乎其微。
司真连呼吸都敢用力了,心跳乱得找不到节奏。
她终于落败,垂下眼的刹那,乔赫低头,吻落在她唇上。
“辛苦你了。”唐琪一脸面对革命同志的诚恳,“给你一个忠告,以后再碰到刚才那位,尽量离远一点。”
司真疑惑:“为什么?”
“你知道他在他们公司的外号叫什么吗?——冷面罗煞。听说特别恐怖,已经有好多人被吓哭过了。”唐琪在这里工作蛮久了,跟乔氏的几个女员工混得很熟,掌握着不少新鲜八卦资讯。
“吓哭?”司真诧异。学长确实性格冷了点,但没那么吓人吧?
说起来,这位“声名在外”的乔总第一次来伯克利时,唐琪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被他英俊的外表迷惑,觉得冰山美男真的酷毙了。她甚至暗自决定点完单试着要个电话号码。
他点单用的英文,虽然这在咖啡店里并不稀奇,但唐琪第一次听到有中国人讲的英文那么好听。她当时分心了,而他的语速又很快,导致她没听清,只好红着脸问:“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他脸色虽然冷,但重复了一遍。这给了唐琪一些勇气,点完单,摆出自己最甜美的微笑:“帅哥,你在乔氏上班吗?你可以留一个我的电话,以后想喝咖啡的话,直接call我就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唐琪终身难忘。
那种高高在上的、蔑视的、仿佛洞穿她一切可笑心思的冷漠眼神,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秒钟,却像一场漫长的凌迟。她像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脸在难堪中烧了起来,后来递给他咖啡时,根本不敢直视他。
那是她人生中唯一一次,因为一个眼神感到了深深的自卑。明明没有做任何坏事,却像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无地自容。
因此后来女职员向唐琪哭诉乔总有多么可怕时,她总是给予百分之一百的理解和百分之两百的同情。甚至庆幸,自己好歹不是最丢人的一个,没有被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