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快要办成的两件“好”事都被皇家人搅和了,刘瘟脸都快憋成猪肝色,她不甘心的在小侍身上掏了一把,咬牙说道:“等我回来。”
刘瘟刚从东宫听闻封老的信到了,现在又被陛下召见,她大概猜到了所谓为事。抬手摸了摸嘴上的香味,她心里有了应答的话。
皇上找户部尚书的确是为了军饷的事,今年北疆都有三个月没发生大的战事,还算太平。
正是因为太平,皇上心里就有些不太想拨军饷。手握重权在军中又有极高威望的封帅,若是再给她银子,这让皇上有种割肉饲虎的感觉。
若不是封家这代无女,皇上对封老的信任怕是更低。
御书房里皇上不仅找了刘瘟,还让太女在旁倾听学习处理政务。
听到拨军饷,刘瘟一脸菜色,忙跪下请罪,“陛下不知,今年多处出现灾情,税钱收不上来,国库银子也不多,实在拨不出那么多钱。若是勉强拨出军饷,到时候国库无银,这个年朝廷上下怕都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蒋梧雍在一旁适时的说道:“母皇,孤听闻今年北疆并无战事,如果没有战事,再加上今年特殊情况国库空虚,封老忠君爱国,哪怕不拨银子她也是能理解的。
咱自家过年少用点银子过的冷清点没事,可文武百官忙碌一年,不能让她们寒了心。”
要说蒋梧雍无用却能稳居东宫的原因,怕是跟她最能摸透皇上的心思有关。整个皇宫,除了皇上跟前的殿中省,怕就蒋梧雍最了解圣心。
蒋梧雍知道皇上也不想拨银子,但又怕封老那边不乐意,毕竟是边疆战事,所以她适时的把忠君提出来,这两个字就够让皇上沉思片刻了。
“太女说的对,今年的确是特殊情况,”皇上蒋锟钧将封老的信放在已阅的那堆奏折里,“相信封帅能理解。”
“不过,”蒋锟钧话音一转,皱眉沉吟:“也不能因为没有军饷而寒了边疆将士们的心。”
蒋梧雍今天送出一个小侍又侯在御书房门前,等的就是皇上的这句话。
她立马站出来说道:“母皇说的对,朝廷今年虽说没粮草银子送到北疆,可若是派出一位皇女亲自前去安抚,这既能显得母皇对边疆的重视,又能暖了将士们的心。”
“哦?”蒋锟钧来了兴趣,“那你觉得该派谁去呢?”
蒋梧雍低头,遮住眼底快要藏不住的笑意,“孩儿觉得,老八最适合。”
蒋锟钧皱眉,“老八?”
拿人家手短。刘瘟也跟着附和,“晋老跟封老是对好友,八殿下不仅是晋老的得意门生,而且聪慧过人,陛下是时候将其派出去历练一下,还能为您分忧。”
一个时辰后,八殿下的府里收到一封圣旨。
蒋梧阙抱着手炉出来接旨,听闻自己要去北疆历练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装病鸡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惊的手炉都没拿住,‘啪’一声的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第二天愤愤早起给皇上写信,打都挨了,总不能白挨。
蒋梧阙将自己想为皇上分忧带着封禹夜探北疆的事添油加醋的写出来,笔墨隐晦的着重描写北疆近日恐有异动,而对于封老杖责自己的事一笔带过。
她到底是个皇女,哪怕在皇上面前不受宠,可她只要出去代表的就是皇家脸面。
封老打她合情合理合法合规,可就是不合皇家的面子。
这事不能不提,不能多提。不提挨打的事太女心里不舒坦怕是会借机说封老治兵不严,多提又会让皇上觉得封老在边疆越发自大,连堂堂皇女都不放在眼里。
蒋梧阙深知两人的心思,把这事分寸拿捏的刚好。
不能坐下,蒋梧阙就站着,低头弯腰将这封信写完,随后递给十五,让她快马加鞭的送回京畿。
至于封老那里,她哪怕再不赞同蒋梧阙与北疆皇女合作,可如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也只能配合着将戏做下去。
封老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大概会比她的信晚到片刻。
蒋梧阙在屋里除了站着就是趴着,觉得闷的慌就披上大氅拿起手炉站在廊下看雪。
天气阴沉,铅云密布,漫天雪花纷扬而至,越下越密。瞧今个这天色,这雪怕是又要下一天。
粮草之事解决,她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
封禹从圆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蒋梧阙肩膀倚在廊下柱子上,下巴微扬长睫半掩,神色若有所思的样子。
蒋梧阙余光不经意间扫见封禹,不由一怔,站直了身子看他,“这大雪天你怎么过来了?”
封禹有心想问她伤好了吗,可一想到挨打的地方又说不出口了,这跟男女有别没什么关系,跟蒋梧阙那张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的嘴有关系。
封禹抬手将头上遮挡风雪的兜帽摘掉,看着她没什么颜色的唇,说起别的事,“贾校尉的事母帅知道了,这种人哪怕再忠心也留不得。”
封老眼里容不得沙子,而贾校尉现在就是这粒沙子。
见封禹一身寒气,蒋梧阙将掌中手炉递给他,双手拢在袖筒里,又倚在柱子上,面带揶揄之色的斜眼睨他,“我刚来那日你还想着护她呢。”
那天若不是封禹先她一步开口,蒋梧阙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贾校尉。
蒋梧阙递手炉的动作太过于自然,以至于封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伸手接着了。
掌心里暖和的温度,慢慢捂热冰凉的指尖。
封禹有些愧疚自责,低头握紧掌中手炉,低声道:“我并不知道她私下里是这般作为。”
蒋梧阙本意是逗他,谁知他竟真的愧疚起来,就笑着抬手曲起中指轻弹他额头,“莫说你,连你娘都没看出来。”
军中女人多数都是大大咧咧的人,说话一般不过心,没有恶意,封禹见惯了自然察觉不出贾校尉嘴碎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她说话不知道过脑子还管不住嘴。
蒋梧阙这个举动有些亲昵,封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生出奇异的感觉,陌生的很。
但看蒋梧阙神色自然,眼神坦荡,封禹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
他眼神不自然的左右看了看,最后又移到蒋梧阙脸上,见她眼底有青色阴影,就没话找话的问道:“殿下昨晚睡的很晚吗?”
蒋梧阙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开口轻叹一声,侧头扬起下巴示意后面院子,“那里不知道谁种的满园青竹,风从里面吹过,就有凄厉的声音。平时还好,这两日睡眠浅,风一吹就被惊醒了,总觉得有人在那竹林里。”
为什么睡眠浅,还不是屁股疼的睡不着。
封禹听了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干巴巴的开口,“那让人把竹子砍掉?”
蒋梧阙皱眉摇头,“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砍掉岂不是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