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在岔口分开。
东行的船上,最大的船舱之内,摊着张地图。
因着前次之故,梁康对淮水一地的地形还算熟悉。
但也仅限与靠近北地这边,越过泗州的地形,他便不知晓了。
两人绕着地图反复研究。
淮南一地的水道四通八达,徐家军一入水中,更是如鱼一般的灵活。
跟他们相比,梁家军就是块石头,掉进水里,连点响动都听不见,就沉底了。
因此,在地形上,与他们极为不利。
至于人和。
他们才刚围剿了徐大所领大军。
几万大军,全部埋骨他乡。
此举固然可以震慑,但也可以为对方所用,进而鼓舞斗志。
实在不可作为参考依据。
再有便是天时。
东南一带的秋冬照比北地,还是要暖和些的。
只是,这里阴雨不断,湿冷得让人浑身难受得紧。
这里人经年累月如此,早已习惯。
梁家军里却又很多人都得了湿藓。
如此算来,兵法所云的必需条件,他们基本不占什么。
良久,汪四道:“淮南乃是徐家多年经营之地,盘踞此地的世家皆为其附庸。”
“便是经了早前的重创,可要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徐家的根基并不算损失太多。”
“我们远征来此,手里兵力不足,粮草和辎重不足,若与其硬碰,必败。”
梁康点头。
这点他不是不知。
只是在他把徐大枭首之时,就已把徐家彻底激怒。
此时,便是不能打也得打,不能碰,也得碰。
好在早前阿娘为了以防万一,还在南地留下崔八郎那一只兵马。
有他在,加上周世叔,两面夹击,倒也勉强能够应付。
他指了下方,“我打算去那儿试试。”
汪四凑过去,盯着他手指所点。
“越州?”
梁康点头,“小时候常翁翁不是说过,阿娘早年特别艰难,为了养活江陵城的百姓,她曾经东行来此,还带了好几船瓷器回去?”
汪四点头。
城主时常出门,为免梁康对自家阿娘没有印象,老常经常会跟他们说城主经历过的事。
“据说吴家在此地经营极好,半数百姓皆受过其恩惠。”
梁康微笑。
汪四思忖片刻,道:“若是那样,得把侯小郎叫来。”
“早前我送了信过去,”梁康道:“不过那时我只是想着或许能经过他父母的坟冢。”
汪四浅浅扯了嘴角,知晓梁康是在给自己解释。
他倒是不在意这个。
“听说侯都尉给小郎留了点东西。”
梁康唔了声,道:“是些人。”
“不过小郎无意接手,都给了我。”
汪四看他。
梁康咧嘴一笑,摇头。
“我瞧着,他对书画的兴趣可比管人更大。”
汪四松了口气。
吴家在江南经营多年,便是最后覆没,为了唯一的根苗,也不可能不留后手。
但现在,侯小郎把后手交出来。
这就代表,对他们再没有保留。
想到此,汪四怔了怔。
就在适才那一瞬,他忘了他的姓氏,他的身份,只想着梁家和梁康。
梁康捏着下巴,琢磨心里的计划。
汪四望着他,心里忍不住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