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点都不愚钝,你很聪明。”昭贵妃起身,长裙曳地,迤逦而行,站定在平天铭面前,平天铭不由得退后一步,额头有些冒汗。
“你很怕吗?本宫很可怕?”昭贵妃眸色清冷,已然有一抹火光闪烁其间。
平天铭仓皇摇头,“不,不,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娘娘有话不妨直言。”
净良上前道:“大人,实不相瞒,今日我去过太医院,看到您跟一个医女说话,那医女在平南王妃的药中下了红花。”
平天铭猛地抬头,脸色陡然惨白,“你……你听见了?”
昭贵妃看见他的脸色,便回到榻上坐下,示意平天铭也坐下,口气冷漠地道:“平大人,你知道些什么,只管说与本宫听。”
平天铭惴惴不安地坐下,屁股只沾了一半,又倏然站了起来,“娘娘,这事儿还没调查清楚,臣……实在是不好说。”
“是没调查清楚还是不愿意跟本宫说?”昭贵妃冷哼一声,“还是说,平大人打算去跟皇后邀功?只是,本宫提醒平大人一句,你不要忘记,陈医女是怎么死的。”
平天铭伸手擦了一下额头,惶恐地道:“臣并不知道其中原因,只是臣记得,陈医女是暴病而死的。”
“暴病而死?”昭贵妃冷笑,“哪里这么多暴病?只怕是被人灭口了吧?”
平天铭眼神闪烁,脸上开始有些不安,“这,这,臣不知道。”
昭贵妃忽地厉声道:“平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本宫吗?是不是皇后让陈医女在本宫的药膳里下红花害得本宫落胎?”
平天铭的脸色变得死灰一般的白,他微微叹息一声,“娘娘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微臣?”
昭贵妃身子徐晃了一下,面容比原先更惨白,她盯着平天铭问道,“陈医女留在盒子里的字条呢?”
平天铭从袖袋里取出,“在微臣身上,微臣正在思量,该怎么做,既然让娘娘知道,大概也是天意。”
他把一张微微发黄的纸张递给净良,净良再呈给昭贵妃。
上面的字体十分娟秀,但是看得出写的人心情很乱,所以字体娟秀中也见凌乱,只有一句话:“奴婢愧对贵妃娘娘,只是,凤命难违。”
字上的墨迹已经晕染开,可见已经是有些岁月了,不能造假。
昭贵妃把字条递给净良,指尖微微发颤,“你看过她的字迹,对比一下是不是她写的?”
净良一眼便看出来了,咬牙切齿地道:“没错,是她的笔迹。”
昭贵妃怔怔地看着那纸条,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身体都颤抖,笑得脸上肌肉抖动,笑得眼泪跌出,她几乎无法拟制这种狂笑,狂笑到了最后,就变成了狂哭。
平天铭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往日,她虽然总是跟在皇后身边,但是总难掩其高贵气度和风华,尤其如烈焰般的美貌和性格,让人不觉得她是皇后的傀儡,甚至,有一朝皇后的威仪。
但是,如今的她,竟不顾仪态不顾形象地在他面前失声狂笑,然后狂哭。
“娘娘!”净良抱着她,也是眼泪直落,“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昭贵妃眸色狂乱,怒声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当日本宫落胎,她比本宫还难过,守了本宫三日三夜,只恨不得替本宫受罪,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假象啊,我的眼睛是瞎的吗?她是真心还是
假意,我竟看不出来?”
她眼底的迸发出的怒火,仿佛要把一切都燃烧起来,恨意在她脸上肆意张狂。
净良只能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
昭贵妃霍然起身,毅然抹去眼泪,咬牙道:“走,去找皇上,本宫无论如何也要为我的孩儿讨回公道。”
平天铭拦了一下,眸光坦然地望着昭贵妃,“微臣劝娘娘还是不要去为好。”
昭贵妃眸光冰冷,“平大人,你是要帮着皇后吗?”
平天铭摇摇头,“娘娘不要误会,臣只是为娘娘着想。”
昭贵妃冷笑,“为本宫着想?若是真为本宫着想,就该早向本宫禀报此事,而不是等到本宫逼你才说。”平天铭叹息一声,眉头紧皱,“娘娘,微臣就是说给您听,又有什么意义呢?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也不能改变些什么,再说了,单凭陈医女这一张纸条,又能证明些什么?难道皇上会为了一个暴病死了的医
女而问罪当今皇后吗?”
昭贵妃越想越心惊,这件事情,确实没有实质的证据,字条没有明说,而陈医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事情又过了这么久,怎么调查?
平天铭察言观色,知道她听了进去,继续道:“而且,就算到时候皇上愿意彻查此事,可皇后反咬一口说没有做过,是贵妃娘娘故意陷害,可就不妙了。”
“她说贵妃娘娘故意陷害,哪里站得住脚?”净良道。平天铭脸色凝重地道:“是的,姑娘说得对,是站不住脚,可娘娘的指控站得住脚吗?当年,贵妃娘娘落胎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皇后娘娘可是呕心沥血地陪伺在旁,整夜不眠的守候,而单凭一张没有前因后果的已死医女留下来的字条,同样站不住脚,甚至,会有人说贵妃娘娘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