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杨婶莫要笑我,要说灵验,这是吉顺轩那位女算卦先生提点的,倒真是灵验。”
杨婶一听,奇道:“这也是那先生提点给你的?可不真是个仙人么!我刚打街上回来,人人都议论那先生说一不二呐!”
我忙拉了椅子请杨婶坐下,又紧着倒茶,问:“可有那先生甚么异事不成?”
杨婶似也累了,喝口茶,点点头,道:“你可知道东头兴隆茶庄的孟掌柜?”
我点点头:“刚刚在吉顺轩,才瞧见了孟夫人也去占卦。”
杨婶忙道:“你可听见那白先生怎么说?”
我回道:“是教孟夫人去铁锅胡同问问可有一家姓柳的寡妇没有,自知分晓。”
杨婶摑掌道::“可不是么!那白先生实实在在是有真本事的,我才在铁锅胡同口见聚着不少人,这可不听说了,孟掌柜自小跟柳寡妇一同长大,未成家便与那柳寡妇情投意合,现下孟掌柜经营茶庄颇为有钱,柳寡妇也便勾搭上了,孟掌柜日日拿钱贴补,孟夫人只道他去赌,今日给那白先生一说,正在柳寡妇堵个正着,闹的天翻地覆,好不热闹。”
爹叹道:“这可终究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抖落的人尽皆知,还教那孟掌柜与柳寡妇怎生做人啊!”
杨婶啐道:“做着这没脸的事,本就不往好里做人,打脸也是活该!不守妇道,勾搭别的男人,我看那柳寡妇也是自己找的!”
爹犹豫道:“其实这事情闹大了,对谁也都没有好处,孟夫人又是出了名的河东狮,真真不晓得要如何收场。”
杨婶道:“可不是那白先生灵验,你说孟掌柜的行踪,张嘴就来,还千真万确,我在紫玉钗街这么些年,那神棍神婆骗钱耍猴,我见得多了,可从未见过如此灵验的,这事情嘛,人在做天在看,柳寡妇和孟掌柜偷鸡摸狗,那也是不知廉耻,命中该着。”
爹苦笑道:“不知孟夫人知晓了,依她那暴脾气,闹成了甚么样子?”
杨婶摇头道:“我倒是瞧见了,但见那孟夫人张牙舞爪,一把把那弱不禁风的柳寡妇揪出来,当街便甩了几个耳光,柳寡妇那白生生瓜子脸登时肿的蟠桃似得,又给人一围,又羞又恨,又打不过那孟夫人,将将要死过去,孟掌柜要拉,给孟夫人一个窝心脚蹬出去老远,四下谁也不敢拦,还是等孟夫人又掐又咬,折腾累了,才丢下柳寡妇,拉着孟掌柜耳朵骂骂咧咧回茶庄去。”
爹叹道:“虽说柳寡妇做的不光彩,倒也受尽折磨,只当赎罪了罢!”
杨婶撇撇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脚上的泡都是自个儿磨出来的,又怪的了谁人?”
杨婶说的也颇有道理,只是我仍觉得那柳寡妇怪凄惨的。
那白先生既然天眼神通,可看到了告诉孟夫人真相后发生的这一切么?
白先生本便是占卦为生,大概各人有各人的迫不得已。
又过了些日子,白先生的名声愈加大了,吉顺轩日日车水马龙,我从门口经过几次,但见小诸葛独个儿提着鸟笼子叹气,神情可寂寥的很,想是给白先生这一来抢风头,挤的连说书都没人听了。
这日爹派我去兴隆茶馆买些茉莉花茶,我一进兴隆茶庄,正看见孟掌柜正蔫头耷脑的擦柜台,店堂虽又大又深,却一个伙计也没见,平素开门迎客的孟夫人也不见踪影。
孟掌柜看见我,强挤出个笑脸:“这不是梅菜么,又来给你爹买茉莉花茶?”
我点点头问道:“孟掌柜,麻烦给称半斤一般价的,今日怎生店里只有您自己?可忙得过来?”
孟掌柜叹口气,转身拉开高高的分存着各类茶叶的木格子,一股子茉莉花香扑了过来,伴着老旧的樟木味道,倒闻的人昏沉沉只想打盹。
只见他边熟练的抓出茶叶拿了小秤去秤,边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那点子破事只怕你们这些孩子也听见了是不是?”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学着大人口气东拉西扯道:“人多嘴杂,说甚么的都有,孟掌柜莫介怀,大概闹闹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