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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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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器抽了在做手工的时候, 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从前师门生涯的情景。

自在禅正在给他们上超度课, 手里捧着一个迷你花圈, 说道:“自杀之人的魂魄已经被阴差放弃,所以他们只能留在事发之地,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地重复生前的痛苦经历。

横死之人的寿数不被收录于生死簿,阴差无法追查到他们魂魄的下落。他们没人管束, 因此大多化为厉鬼, 肆虐人间。

众生皆苦, 亟需圣人引渡, 帮助他们脱离苦海, 早登彼岸。”

一名弟子问:“可如果自杀、横死之人生前作奸犯科呢?难道我们也要送他们上天堂, 登极乐吗?”

自在禅答:“将他们引入阴司后,自有崔判官定夺。他生前若是精忠报国, 孝顺父母,行了许多善事,可减轻刑罚。若是行了恶事,则加重刑罚。十八层地狱, 每一层的罪名和服刑时间都不相同。当他洗清罪孽后, 方可再世为人。

有些法师超度时,用钱买良心,直接度魔上岸, 略去还债环节。比如说帮他们续命, 或者让他们下辈子继续锦衣玉食, 作威作福。

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修魔的,听过以魔度魔吗?没有。在风铃夜渡,只有以战止战,以魔灭魔。我们超度魔鬼的时候,要给他上一层枷锁,把他关进地狱里,等他痛改前非后,再给一次做人的机会。”

弟子挠了挠头,问:“我们……不是修巫的吗?”

自在禅打了个马虎眼,“啊哈哈。口误,口误!”

江凌晚冷笑道:“分那么清楚做作甚?反正在别人眼里,我们都是魔头。”

自在禅笑得别有深意,望着他说:“那就要看你,究竟是想做魔头,还是做魔圣。”

江凌晚笑得张狂桀骜,“自然是圣!”

自在禅又看向在莲花上打坐的舟祈豫,亲切地问:“你呢?”

舟祈豫道:“我……做个卖花圈的吧。”他说着双手开合,神态天真地道:“美少年战士,变身!”

话音方落,沛然浩光,广耀山门。鲜花怒放,千朵万朵,生机磅礴。

他有一项天赋,能令万物复苏。但这天赋,救不了已经冰冷的尸体。与其说师父死在了封圣的路上,不如说是死于野心与良心之间的博弈和挣扎中。

舟祈豫收回思绪,将百合花环戴在自己的头上,又用法术变出三朵小雏菊别在左耳后。他背起双肩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见廊上富丽堂皇,吊灯金光灿灿,地板光亮如镜,透出一股子不低调的奢华。

他进入电梯,正想按下1楼按钮,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向上飘到了8楼按键。因为整个界面中,唯独这颗按钮最大最亮,写了醒目的三个英文字母VIP。

老古董魔祖不明白“vip”的意思,秉着“实践出真知”的道理,他按下了通向总统套房的8号键。

叮——

电梯门打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派更金碧辉煌的建筑。但不知为何,此刻走廊上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轻轻的脚步声,和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

他很快就找到了源头。

华丽的房门虚掩着,透出明亮的光线,与一阵悦耳磁性的声音。鬼使神差的,舟祈豫伸手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宽敞的客厅内,站着一名身穿古代衣服的男子,正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当舟祈豫看清那人的打扮时,几乎以为自己穿越进了《红楼梦》世界。只见那人“头戴束发紫金冠,勒二龙戏珠抹额,项上戴金螭缨络圈,身穿金百蝶箭袖,足蹬粉底小朝靴”,是书中实打实的贾宝玉装束。

而房内正在背台词的人抬起了头。

这是一张男女老少通吃的脸:眉飞入鬓,眼若秋泓,面似敷粉,俊美出尘。而舟祈豫的注意力全被这人左眼下的泪痣吸引过去。

关于泪痣的含义,在面相学中普遍流传两种说法。一是拥有泪痣者,今生注定为情所困。二是泪痣乃前生情人落下的泪珠,凝结而成的记号。今生两人凭泪痣相认。

简秋期的容貌无可挑剔。一眼看去,俊美无双。首先是俊,其次是美,因此不会让人觉得他很阴柔,不会把他当做娘娘腔。他不笑时,冷傲禁欲。他笑时,春花烂漫。他若落泪,天地同悲。

如果他用这双含情的眼眸深深地凝望你,眼角缓缓淌下一滴泪,那真是要人老命了。亦如隔壁书店的老板,每次在《醉花阴》结尾时,都哭得肝肠寸断。

而现在,简秋期就用这双眼,痴痴地凝视舟祈豫。

过了半晌,他神情似喜非喜,嗓音含笑地说: “这个妹妹,我见过。”

舟祈豫很想夺门而出,但他又记起了自己的人设,“一朵善解人意的白莲花”。因此他的秀眉似蹙非蹙,轻轻柔柔地说:“宝哥哥,我没有你的玉。”

闻言,简秋期宛若贾宝玉附体,立刻狂性大发,摘下脖颈间的美玉摔在地上,恶狠狠地说:“什么稀罕东西?高下也不识!”

做工精美的玉佩顺着高档地毯向前一路翻滚,最后进入真皮沙发座底下。沉默三秒后,舟祈豫记起了书中情节,该是丫鬟上前捡起玉佩,随后贾母上前哭打贾宝玉这个“孽障”。

然而现在这里并没有一众丫鬟,太太和贾母。只有一个入了戏的假宝玉。

因此又静了片刻,舟祈豫上前几步,蹲下身子,伸手塞入沙发座底下,摸索着捞玉佩。

简秋期立刻跟了过来,蹙了眉头,既着急又担忧地问:“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舟祈豫道:“你这玉是个稀罕物,怎可随便丢地上?”

简秋期见他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玉,于是便道:“许是滚进里边了。我去弄一条鸡毛掸子来!”他说着兴冲冲地跑进隔壁的卧室,不一会又快步而来,对着舟祈豫晃了晃手中的晾衣架,高兴地叫道:“妹妹,我找着鸡毛掸子了!”

舟祈豫对他抿嘴一笑,眼波流转间,抬起了自己粉嫩的小拳头。

只听——

砰!

拳头与沙发相击,发出一道刺耳的嘎吱声,百斤重的沙发瞬间移位,迅速向后倒飞到角落,“哐”的重重砸在墙上。

上方的装饰画摇摇欲坠,在三秒后发出木头不堪重负的悲鸣声,随后落入沙发。

简秋期手里的晾衣架“啪”的掉在地上。他神情呆呆的,风中凌乱,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喃喃道:“……妹妹,好生英勇。”

舟祈豫弯腰拾起玉佩,随后放在茶几上,对他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轻声道:“宝哥哥,我要回姑苏去了。”他说着便不再久留,转身往门外走,迎面遇见一名约莫三十岁的高壮男子,看打扮像是简秋期的经纪人。

云景对于影帝房中突然蹿出来一人的场面大感吃惊。等他看清这人的长相后,更是惊愕了。这孩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漂亮的像是欧洲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美少年。

他有一头亚麻色的可爱短发,头上戴一串小清新的百合花环,左耳别着三朵象征和平的小雏菊。五官精致,肌肤剔透白皙,在雅洁的花卉映衬下,更显秀丽脱俗。尤其是一双紫罗兰色的澄澈双眼,令人心驰神往,目眩魂迷。

我滴乖乖。苦行僧一样的影帝平日里不吃荤,一吃就是个上等货啊……

小样儿,居然还会金屋藏娇了。

不对啊,我去,这是个男人啊!

王牌经纪人云景心中犹如马景涛附体般咆哮道:丑闻!惊天丑闻!绝对不可以被今日头条的狗仔拍到!绝对不可以!

他脸上阴晴不定,时而露出长辈般慈祥的微笑,时而如丧考妣,时而狰狞的宛若厉鬼。

舟祈豫只当这两人都是戏精,与云景擦肩而过时,淡淡地落下一句叮咛:“看好你家小主。他神志不清,冲撞了别人怎么办?”

毕竟是魔祖,做惯了上位者。正常状态下时,举手投足间都是范儿,吩咐人时不怒自威。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像一座小山压在云景的肩上。他不由自主的屈膝,神色恭敬的道了一声:“喳。”

他像个太监似的低头等皇上离去,十秒后反应过来,立刻抬起头叫道:“哎不对!你谁啊?”

房内早已没了舟祈豫的身影。

呆若木鸡的假宝玉此刻才大哭失声,凄然嘶吼道:“林妹妹——”

简秋期泪如雨下,一屁股坐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叫:“我的心好痛,好痛啊!”

云景想上前拉起他,可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他一边摸出手机接电话,“喂,是我。”一边去拉坐在地上撒泼的简秋期,手刚伸过去,就被发脾气的假宝玉“啪”的打掉。

云景龇牙咧嘴的收回了手,对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他在哭呢。没事,戏瘾上来了,就这状态正好。我叫他赶紧补妆上场!你们灯光各就各位!”

他挂掉电话,卑颜屈膝地凑到简秋期身旁,轻声细语地说:“宝二爷,该上场了~~”

简秋期怒目相斥:“滚!我要我的林妹妹!”

云景低声下气地哄:“林妹妹在台上等您呢!”

小香蕉:(孤男寡男共处一夜,你别告诉我,你们没有亲密接触!)

舟祈豫迟疑了一会,心想:自己的确靠在他背上睡着了。

小香蕉见他不说话,便当他默认,安慰道:(没关系啦,不是玉女也可以修炼玉女丨心经。你不必害怕师姐李莫愁!还有我雕兄罩着你呢!)

戏精果然是会传染的。舟祈豫决定以后将小香蕉和影帝彻底隔绝!

“这尊古曼童生前陪着父母一起出海捕鱼,不幸遇到暴风雨,船毁人亡。魂魄在海上漂泊许久,后被察贡摄走,封印在金身中。他恳请我将他葬在大海里,陪同他的父母。”

小香蕉:(你不超度他吗?)

舟祈豫说:“地府的东南亚办事部今天休息。我和老白登记过了,等他们一上班,就来清迈接走他。”

“噗通”一声响,金光灿灿的吊坠落入水中,直往下沉。海上渐起一层白色薄雾,朦朦胧胧中,出现一名五岁的小女孩,双手合十,向他鞠了一躬。

舟祈豫重新坐到小香蕉的背上,拍了拍它的脑袋,说:“回去吧。”

此时夜色深深,渔船千百。一江熠熠灯火,映他秀丽如画。

舟祈豫从背包里翻出手账本,握着马克笔记下:2018年,9月22日。超度一只古曼童,得到佣金20万。支出200元!

舟祈豫咬牙切齿,元字最后一笔,力透纸背!

小香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自己的羽毛,嘀咕着:(哪里来的杀气?)

记完手账便开始写日记。翻开厚厚的牛皮本,舟祈豫双眼猩红,嘴角挂着一抹狞笑,一笔一划地写下内心感悟。

【莎士比亚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重返人间第20天】

小香蕉在夜间驾驶尤其谨慎,从前的速度可与飞机媲美,现在只能争取比游轮快。一说起这个,它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倒苦水:(现在的老鸟都学坏了,居然大晚上出来碰瓷。还没擦肩呢,它就翅膀一收,笔直地往下掉。等爬起来后,硬要拉我去妖怪保护协会讨个说法。你说气人不气人?要不是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当场抄起刀砍他丫的!)

舟祈豫回到西安时,已至24号凌晨。他匆匆洗漱过后,倒头就睡,还没几个小时,又被“砰砰砰”的一阵剧烈敲门声吵醒。

头顶翘着一撮呆毛的魔祖,睡眼惺忪拉开卷帘门。

门外站着几名腰膀壮硕的男人,穿着蓝色的制服,肩膀上别着徽章,上书“城管”二字。

舟祈豫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他从论坛上得知,眼前这扰人清梦的群体,隶属于21世纪,江湖上第一门派——城管大队。其弟子“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个个身怀绝技,武功超群。

“干啥嘞?”他可是五好公民。

城管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小同志,你这花圈店有营业执照吗?配合我们登记一下。还有,今天要交物业管理费了!”

“……”

隔壁书店的老板打着不文雅的哈欠,从抽屉下面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负责记录的执法人员。

“姓名。请把身份证出示给我们看一下。”

“身份证丢了。我直接报号码吧。张无忌。 610XXXXX……”

舟祈豫转过头来,看着城管,腼腆地笑了一下,“我的营业执照被小偷偷走了。还没去补办。”

鬼才有营业执照!他拿着假的身份证去工商局登记,差点被人当不法分子铐起来!幸亏他急中生智,画了两个无敌风火轮,装在脚下,顿时花样溜冰选手附体,一路拉风地溜出了工商局。

记录员的圆珠笔顿住了,抬起头来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西安市有偷营业执照的小偷。”

舟祈豫一脸悲愤地说:“我这三寸小店,没有地方藏东西!所以把老婆本都夹在营业执照里!哪里晓得,现在的小偷不好糊弄了!我每天早起贪黑,扎纸人,叠元宝,才挣几个子儿啊!”

他眼眶含泪,神情委屈又愤怒,表演逼真得令在场众人都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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