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容枝的住所又狭小又乱糟糟，一个客厅塞不下这么多人。最后他们还是挑了一家极具私密性的餐厅用早餐。
助理买回来的肠粉奶油包蟹饼全都喂了老楼墙角下的流浪猫狗。
这家餐厅足够大，一间包厢，恰好能塞下他们所有人。
但就算是这样，最后得以陪着容枝坐下来的，也只有越铮、严世翰以及一个顾晓海而已。
菜是来的路上就点好了。
容枝一落座，就立刻有服务生陆续端上了早餐。
容枝的肚皮下非常应景地“咕”了两三声。
严世翰几乎是立刻就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撕开了一只灌汤包的皮褶儿，让里头的汤汁凉了凉，然后才用公筷夹起来，放到了容枝面前的小碟子里。
“小心烫。”严世翰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还带着大提琴式的优雅迷人。
但越铮的功课比严世翰做得更足。
他慢悠悠地夹了块焦糖布丁到容枝的碟子内。
焦糖布丁微凉，不油腻，还甜滋滋。
容枝果然先埋头吃了布丁。
越铮低低地问：“好吃吗？”
“唔。”容枝压根分不出嘴，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等到布丁满足了味蕾之后，他就立刻往嘴里塞了那只小灌汤包。
不烫不凉，温度正好。
汤汁入喉，香浓适中。
严世翰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
但就算是这样，同样坐在桌边的顾晓海也感觉到了如坐针毡。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顾晓海忙拿出了一个小笔记本，低声道：“昨晚接了很多电话，有很多通告邀约，剧本邀约……我念给你听听。”
容枝吃得连头都不用抬。
因为旁边两个早早调查过他喜好的男人，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在他的碗碟里添上新的食物。
他一边咬着嘴里淋了冰淇淋的草莓，还是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草莓的汁水溢出来，染红了容枝的唇。
看上去更显得唇红齿白，模样可口了。
“金□□想邀请你做一个访谈。”
“还有汇康壮骨帖请你做个代言……”
严世翰拧起眉：“如果都是这样的，也不用念了。容枝不可能去。”
顾晓海忙哗哗翻了几页：“嗯，有个真人秀，叫《青葱少年》，邀请了你去做常驻嘉宾。”
严世翰嘴角一抿，明明神色还是那样温和，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刻薄得不行：“一个扑街真人秀……”
顾晓海只能又哗啦啦翻过几页：“唔，这里有个电影邀约。叫《外星少女大战地球》。”
“你确定是电影，不是什么网络大电影？”严世翰的口吻都快带上嘲讽了。
顾晓海顿时安静如鸡，不敢再动。
严世翰这才慢悠悠地又道：“都不用急,还有更好的等着容枝。”
严世翰身后的经纪人适时地出声道：“只要容少想，吴导的电影也是能上的。”
顾晓海嘴唇微微哆嗦：“吴导？吴天吴导？”
严世翰的经纪人点头：“吴导最近在筹备一部年代片，容少去演正合适。”
顾晓海听得眼底都画起了圈儿。
那可是十多年前就已经成名的吴导啊！
他的电影可都是拿奖常客！
要是没有严世翰这条路，容枝就算是在娱乐圈里再跑三十年龙套，也蹭不上吴导的片子。
顾晓海抹了把脸，勉强将震惊的神色压下去。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感谢严世翰。
那头的容枝喝了口水，放下了筷子。
“我演技不好。”容枝说。
他的嘴边一圈儿还挂着油渍，和越铮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看上去可爱极了，但偏偏表情又有种异样的严肃。
越铮看得好笑，忙拿起纸巾给容枝擦了擦。
容枝眨巴着眼，分外真诚地看着严世翰：“我真的演技不好，唔，导演说我只适合做个花瓶。或者……当个出场不超过十次的，注定要领便当的龙套。”
严世翰：“……”
严世翰的经纪人也有些无奈，颇有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去的操.蛋感。
“没关系。”严世翰紧跟着出声道：“这年头有几个演员称得上有演技呢？”说这话的时候，严世翰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口吻。
严世翰当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的演技早早封了神。
现在被赞演技好的一线男星，他都依旧能拉出来吊打。
容枝摇摇头：“演技不好，还硬要挤上去，招来的不会是喜欢，只会是讨厌。没有观众会喜欢不自量力的人。”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容枝说着，埋头喝了一口酸奶，等再抬起头来时，嘴角已经一圈儿白了。
严世翰哑然。
他不得不承认，容枝说的是对的。
包括他自己，都容忍不了演技为零，却还偏要不停蹦跶在荧幕上的艺人。
但人总是有偏向性的。
严世翰直面了自己的双标。
他觉得，要是他的儿子演技为零，他也很乐意把他捧上神坛，触手可及的全都是娱乐圈顶尖人物。
他严世翰的儿子，凭什么要去走那些平凡的道路呢？
他在曾经打下的传奇地位，完全可以成为容枝的优势。
越铮突然插声道：“《青葱少年》的真人秀可以接。”
顾晓海愣愣地看着他。
严世翰也皱了下眉：“越先生在说笑？”
越铮并没有理会他们两人的目光，他定定地看着容枝，有条不紊地道：“这个真人秀马上就要换新的投资商了，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不接呢？”
严世翰放下了手中握着的水杯，看着越铮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冷：“难道越先生要做这个新投资商？”
姓越的是捡破烂儿捡上.瘾了吗？
先收购了安享娱乐。
紧跟着又要投资一个半死不活的真人秀。
严世翰与越铮对视着，包厢内又蔓延开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时候容枝将酸奶推远。
“嗝——”
容枝揉了揉肚皮，笑着道：“好啊，那就接这个真人秀。”
严世翰又棋差一着，自然眼底晕开了不快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