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撞得着实有些巧合过度, 就连折鸢也不免有些感叹。
她想了想, 还是和夏目一起去。
毕竟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与妖怪的交道早已游刃有余, 但夏目却不一样,再加上他又是自己的师弟, 她难免会对他偏心一点。
于是折鸢回了婉拒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的邮件。
名取周一以为她要和家里的妖们一起逛夜樱祭,因此并不怎么在意她的拒绝,反而是交代她要好好玩。
折鸢没有戳破这个微妙的误会。
倒是的场静司,他问道:“拒绝我, 然后鸢准备和那位夏目君一起去夜樱祭吗?”
折鸢愣了愣, 想了一会儿, 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复。她本以为接下来肯定会收到他充满威胁的邮件,却不想,他却是回道:“呵。既然如此,那去祭典的时候,记得穿上我送过来的浴衣。”
折鸢唇角微微抽搐, 有想立刻把的场静司拉入黑名单的想法。
他每年祭典时都送浴衣来,浴衣上都印着的场家的家徽,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折鸢干脆地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突然地,她的房门被轻轻地敲了几下。
“请进。”她说。
接着被打开一个口子的房门就从下而上地探出了几个小脑袋。
折鸢轻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 这几个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围在了她的身边。
剪着姬子头的座敷童子扑进她怀里, 问道:“鸢酱, 夜樱祭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可以陪我们一起去吗?”
“抱歉。”折鸢歉疚道, “我刚刚和朋友约好了。”
春子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来, 但小姑娘却还是为了避免折鸢担心而勉强地露出笑容来:“好吧,那鸢酱要好好玩哦。”
折鸢摸了摸她的头发:“虽然没办法一起玩,但是我我们可以穿一样的衣服,然后一起过去。”
“真的吗!”春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其他围在折鸢身边的孩子们也是一脸的喜形于色。
雪童当即道:“事不宜迟,我们去找紫姐做浴衣吧!”
“快走!快走!”小家伙们忙拉起折鸢就向楼下跑去。
络新妇一见他们那兴冲冲的样子,就已猜到了他们的打算:“这是来找我做夜樱祭的浴衣吗?”
小家伙们亮着眼睛,齐声道:“是!”
白儿忙将折鸢推出来:“大家要和鸢酱做一样的衣服哦!”
看着他们满是活力的样子,络新妇也不由叼着嘴里的烟枪轻笑了一声:“是,我知道了。”接着,她将目光转向折鸢,声音即刻温柔了下去,“小姐喜欢什么款式?”
“我都可以,做大家喜欢的样子就好了。”折鸢说道,“麻烦你了,紫姐。”
听到折鸢这么说,小家伙们立刻就兴奋地炸开了锅。
雪童立刻举手道:“我喜欢雪花!”
春子也笑着道:“春子喜欢枫叶——红红的枫叶!”
玛丽则是道:“玛丽喜欢鸢酱!玛丽要在浴衣上画一百个鸢酱!”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折鸢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好笑,眼神却不可抑制地被放的无比温柔。
然而,就在她听着这些小家伙们的奇思妙想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却蓦地瞥到了一个人默不作声地上楼的俊雄,心口当下一紧,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后她忙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匆匆地上了楼,走到了俊雄的房间前。
她迟疑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敲了敲门。然而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折鸢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声音,她只好拉开了障子:“俊雄?”
房间里没有人。
于是折鸢拉开衣橱门。
不出所料,他果然抱着膝盖躲在里面。
这大概是以前所留下的习惯,每逢遇到什么事,俊雄总是会将自己偷偷地藏在衣橱里。
折鸢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也弯腰钻进了衣橱里。
俊雄一个人的时候,衣橱的位置倒显得绰绰有余,但若是挤了两个人,这却实在有些拥挤了。
于是折鸢就将俊雄搂紧了自己的怀里。
接着,她拉上橱门,也不说话,只是就这么沉默地抱着他。瞬间,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就积满了过于安静的阴影。
折鸢就这么抱着他,许久,怀里的小少年才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扯住了她的袖口:“我……也想和姐姐去祭典。”
但是不行。
他是被囚禁在这个房子里苟延残喘的怨灵。哪怕他死去,那也只能在这栋房子里死去——
折鸢无法说些什么,她只能用力地抱紧怀里的小少年,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会的。”她说,“总有一天,我会和俊雄还有妈妈一起去祭典。”
闻言,俊雄不由抬起头来,却见眼前的少女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唇角轻轻地扬着。
周围的黑暗就像是已经连成一片,只有她的笑容,似远若近,独自在这连绵的黑暗中明亮着。
她伸出手,说道,“姐姐和你拉钩。”
被她的笑容所蛊惑,俊雄毫无迟疑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上了她的手指。
折鸢将两人勾住的手指轻轻地晃动一下,说道:“拉钩,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俊雄就这么看着她说完誓约,一道白色的光随即从他们相互勾着的手指间溢出,遂分成两股,像是两条乖顺的大狗一样绕过他们的全身,最后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拉钩的誓言就这么敲定了。
俊雄这才在唇角抿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而后他整个人就向着折鸢的怀里扑了过去,双手勾住她的脖颈,有些别扭地撒娇道:“我今天想和姐姐一起睡。”
折鸢笑着回道:“好。”她握住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俊雄点点头,听话地跟着她走出了衣橱。
折鸢拉着他走回房间,小少年就这么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因为家里是传统的日式风格,因此折鸢便又多铺了一床被褥。两床被褥就这么相互挨着,俊雄心满意足地睡进了被窝里。
折鸢替他捻好被角,说道:“俊雄,晚安。”
俊雄模糊地应了一声,却没有也回折鸢一句晚安,只是将脸越发地向下埋进了被子里。折鸢只以为他是困了,便熄了灯也躺下睡了。
她的作息时间向来稳定,也很少出现失眠的情况,因此不多时便就已睡着了。
听着她的呼吸声熟睡之人该有的平缓,俊雄这才扯下了盖在脸上的被子,转而偏过头,看着折鸢的侧脸。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漆黑而空洞的瞳眸中流露出少有的柔和。半晌,他才用一只手撑起身,朝着折鸢低下了头。
而就是他慢慢地接近她的同时,他原本荏弱而年少的身形开始抽长。
当他的唇瓣几乎印上折鸢的脸颊时,他已然从原本的孩子蜕做了一个青年该有的身长。
于是他垂下眼睫,柔软而冰凉的唇瓣轻轻地吻上了折鸢的嘴唇,“晚安,折鸢。”
他的声音低的近乎无声。
折鸢依旧阖着眼眸,像是不曾感觉到她被自己视若弟弟的青年所吻。
俊雄于是直起身,因死亡而惨白的唇角而微微地扬着,他用手指慢慢地抚上了折鸢的脸颊。这双本该犹如孩子一样被她不解风月地握着的手,此时却暧昧地拂过她的眉眼和唇瓣。
青年笑着,忍不住俯身再度在她的唇瓣上烙以轻吻。随即他犹如意识到了什么大事而轻声笃定道:“我该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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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鸢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睡着的俊雄还将自己的半张脸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折鸢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睡向自己的脸,轻手轻脚地就收起了自己的被褥。
她并不打算吵醒他。
然而她却不知道,早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一夜未睡的青年就恢复成了少年的模样,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被子里,做出了仍在熟睡的样子。
他就这么闭着眼睛,一直到折鸢小心翼翼地拿着书包下楼,这才睁开了眼睛,开始收拾床褥。
等他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很是巧合的,折鸢正在和伽椰子说着话。
她说道:“总觉得家里好像有蚊子,昨天晚上脸上感觉痒痒的。”
伽椰子有些困惑:“家里阴气这么重,应该不会有蚊子才对。”
俊雄苍白的脸色瞬间就红了起来。
他极力压住自己脸上的艳色,而后走下楼,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正在说话的母女俩的注意力瞬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