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
楚烈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孙悟空这个称呼让他心中浮现出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孙悟空略带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如意金箍棒却根本没有放下,心中不忍,却还是收敛了眉目,道:
“南方天界帝君兮雅,曾斩南方朱雀之身,司掌血海万丈。”
“兮雅……不,我说,悟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
“你先把兵器放下来……”
楚烈脸色一白,脑袋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样嗡嗡作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究竟是有多么地慌乱,一步踏过直接挡在了少女和孙悟空之间,抬手按在了那根如意金箍棒之上,温和的笑容变得有些苍白无力:
“悟空……放下来……”
“……楚烈。”
孙悟空看着眼前的好友,心中有些不忍,可是眼前那平静的少女却足以令他燃起全部的怒火,手中金箍棒像是生了根一样,根本放不下来,而此时,楚烈似乎也明白了孙悟空的想法,握着金箍棒的手掌稳定了下来,眉目低垂,将唐玄奘轻轻放下,缓步朝着兮雅的方向走去,右手颤了下,缓缓抬起了连着剑鞘的黎明圣剑。
他又想起了自己少时第一次巡狩时候遇到的事情,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问题……
若有一日,艾丽西娅是异族,是敌人,该怎么做?
孙悟空双目之中隐有惊愕,而黑发少女之前看着孙悟空大发神威尚且平静,而此时垂下的手掌却不自觉地握紧。
嗒——
右手抬起黎明圣剑,直接放在少女的肩上,后者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双眼中的光辉暗淡了下去,但就在此时,一股柔和的力量却将她推得向后退了一步,而一道身影直接拦在了自己的身前,双鬓斑白,一身长衫,楚烈挡在了自己宿世好友之前,温润的双目之中宛如利剑出鞘,满是森锐。
一手抬起,握着那如意金箍棒点在自己身前。
“楚烈你要做什么?!”
孙悟空双眸瞪大,忍不住呵斥出声,而楚烈却低低笑了一声,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做出的想法,复杂地道了一句:
“反悔罢了……”
“你若要杀她,那么怕是要先和我动一动手了,悟空。”
平静含笑的声音之中,楚烈的右手手指轻轻按在了黎明圣剑剑格之上,这前前后后尘封了七年的圣剑之上再度浮现出了那抹锋锐无比的寒光,令孙悟空握着如意金箍棒的手掌猛地一攥,眼中浮现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楚烈再度朝着孙悟空笑了笑,道:“如今你已经恢复修为,我寿元将尽,之后战争,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掌中长剑收回,楚烈转身直接将自己的背影暴露在了孙悟空铁棒之前,主动牵起了兮雅的手掌,朝着后方走去,借用少女的力量直接化为了一道遁光冲天而起不知去往了何处,只剩孙悟空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满脸的愤怒无奈,手中长棍狠狠地一砸地面,地下登时重重塌陷了下去。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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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烈……我们,去哪里……”
兮雅与楚烈架起遁光,看着那张紧紧绷起的面庞,略带些迟疑地开口问道,楚烈神色不变,却顿住了遁光,转身在虚空之中,握着少女白皙人柔软的手掌用力握了握,道:
“跟我走吧……兮雅。”
“什么天地大战,什么大道之争,全部都不要管了,跟我走吧……我们离开那些家伙,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跟我走吧……那些过去的东西全部都不要管了!”
少女愣了愣,清澈的双眸有些泛红,只是却浮现出了一丝迟疑之色,随即便重重点了点头,道:“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楚烈心脏狠狠地突了一下,看着眼前不知是啜泣还是在微笑的少女,心脏不知道为何在隐隐作痛,也有些无能无力。
她愿意陪着他。
但是他已经要死了啊,他死之后,还要让少女背弃她的过去,放弃一切甚至于追求去陪着他的坟冢吗?还是说这种想法,其实潜意识只是在为悟空他们减少一个敌人。
可是尽管如此,在自己逝去之后,面对着没有了任何力量的少女,悟空会放过她吗?
楚烈的面庞变得有些苍白无力,他在这瞬间似乎看到了自己潜藏在所谓感情之下的肮脏之处,少女在这个时候握紧了他的手掌,脸颊垂泪,双目却盛满喜悦地看着他,让他心脏再度抽痛,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她,勉强笑道:
“我们回家吧……”
“嗯。”少女展颜冲他微笑,轻声道:“回家。”
遁光再起,只消片刻便回到了东海灵山之上,那屋子依旧如故,只是离去时候有三个人,回来却只剩下了两人,不知为何就有些沉默和压抑,两人之后依旧如常地造饭饮食,只是到了夜间,少女沉沉睡去之后,楚烈却依旧一人坐在院子里面,看着那漫天的繁星宁静,心中莫名有几分想要饮酒。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正在此时,复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周围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所包围,三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周围,孙悟空撑开法罩,几步走到楚烈面前,娴熟坐在另一个凳子上,反手取出了一壶酒,给自己倒上一杯,仰脖一饮而尽,双目笔直看着楚烈,道:
“你是在杀她。”
楚烈的身子微微一颤,眸子微抬,看着眼前的孙悟空,和气息萎靡,却不知为何已经苏醒过来的唐玄奘和观世音,沙哑开口道:
“给我酒。”
“你不能喝酒。”
“我想要醉。”
孙悟空微微沉默,随即挥手将那酒壶送到楚烈身边,后者直接握起酒壶仰脖便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观世音叹息一声,道:“你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太白……不,楚烈……”
“她对你用情至深,即便是你陨落,她也绝不会弃你而去,彼时战争结束之后,无论是哪一方获胜,于我等,她是南方帝君,我等不能饶她性命,而于南方天界,她却又是一个叛徒,如来容不下她。”
楚烈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地饮酒,双目泛红,有泪渗出,却饮地越发豪烈,观世音看着这隐有癫狂之相的青年,又叹息道:
“现在,唯有一种方法,可以饶过你自己。”
轰!
楚烈右手握着那酒壶重重砸在了石桌之上,银瓶碎裂在他手臂上切割出了一道道血痕,一双泛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眉眼平和的观世音,沙哑道: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