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儿的艾果儿,拍了拍自己的小床,示意他坐在这里。
跟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没见过我妈,见过照片儿,挺漂亮的,生我的时候才27,大出血,人没救回来。前几天我还在想,我人生挨的第一锤是智商问题,现在想想不对,我人生挨的第一锤其实是没有妈妈。可你知道吗?妈妈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名词,我没有一点关于她的记忆。我觉得我应该特别悲伤的,比我爸和我姥姥都悲伤,可我悲伤不起来。肚子还是会饿,还是会想吃东西,我好像特别没有出息。”
坐在她身边的裴骁没有出声音,艾果儿顿了一下,紧皱了下眉,接着又说:“还有,我不是杀人犯。真的,我也不想的。虽然爸爸和姥姥从来都不说,但是别人说过的,我妈是因为生我才没的。你看小说上总写这叫克母,我爸没有把我送到哪个尼姑庵都是谢天谢地。可能他也会在心里拿我和我妈做比较谁更重要,可惜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姨妈果真带来了青春期。
再没心的孩子也会在这种时候,变得敏感又矫情。
裴骁感觉的到她的不开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拧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讲了那头母狼的故事。
“我生病,母狼把我送到林场之后,就被隔壁村的人打死了。我好了之后,一直在等它来接我,它没有来。后来我听懂了人话,林场爷爷的葬礼上,我见到了那个人,咬烂了他的脖子。他们要打死我,艾叔叔带着我连夜跑了…”
故事特别简洁,依旧不带啥感情色彩,以至于艾果儿特别想知道他写作文时的800字都是怎么凑够的。
又想着她爸也真是的,什么事儿都不说,她要是老早知道他一口能咬烂别人的脖子,那会儿她还敢捏他耳朵尖儿嘛!多危险。
总之,心情很复杂的艾果儿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的悲伤,问:“那人被你咬死了吗?”
“没。”裴骁呲了呲牙给她看,才说:“我牙没狼尖。”
“说起这些事情,那你这儿会疼吗?”艾果儿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裴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可艾果儿并不等他回答,又说:“唉,你也是没妈的孩子。”还没爹。
想到此,艾果儿把手里的牛肉干袋子主动递了过去。
可裴骁一手捧了一个包子,没手接,她便拿过了他右手的。
两个人坐在床前晃悠着脚,分享完了包子,又分享了牛肉干锅巴奶糖等等好多东西。
化悲伤为食欲,直到把艾果儿的存粮也吃得七七八八。
书桌上的小闹钟,已经指到11点了。
裴骁对了对狼爪子准备回去了,可艾果儿又说:“茶叶水喝多了,要不再聊半袋薯片的?”也就剩这点儿吃的了。
裴骁从善如流,停下了脚步。
今天是个人不圆月也不圆的夜,想看月亮都看不到的艾果儿故意问他:“你还记得你刚来我家的时候,一到月圆之夜就站到屋顶上发疯吗?”
裴晓很是后悔,他不想聊了。
可是艾果儿的爪子已经扒在了他的肩上,他撇了撇嘴,很无奈地又坐下。
艾果儿打了个哈欠,半歪在了床上,又聊:“我跟你说,我死都不会让学校里的那些女人知道咱俩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要不然她们能弄死我。女人的嫉妒心啊~”
“高邈…”裴骁主动提起,他其实是想问她还有没有在生他的气。
艾果儿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提他干什么,扫兴。连爱情都不敢勇于追逐的男人,根本就不叫男人。”
少女心里的英雄都会踩着七彩祥云,对狗熊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是以艾果儿对于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只想深埋到地底,再不被人提起。
裴骁的心里很高兴,狼耳朵动了动,有种想给她讲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冲动。
公狼就是靠骁勇的实力来吸引母狼的注意,这是狼的天性。
一扭头,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带了些婴儿肥的小脸上,有一种醒着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有的恬静。
裴骁轻手轻脚地帮她调整好了睡姿,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但某人睡相很差,一脚蹬翻了被子,拽住了某狼的衣袖,还磨了磨尖利的牙齿。
12点半,悲伤的一天终于过去。
艾青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宝贝女儿。
见她卧室的灯还在亮着,于是推门进去。
一眼看过去,惊讶的忘记了眨眼睛。
他女儿是睡的很香,就是手里还拽着裴骁的手臂。
裴骁四肢朝上地躺在床沿,半边身体悬空,整个姿势看起来又僵硬又小心翼翼,还有三分的莫名搞笑。
要知道还保留了些狼性的裴骁,一直以来的睡觉姿势都是趴着的,狼不会四脚朝天把自己最柔软的肚皮暴露出来,这是天性。
做父亲的忽然有些自责,也许他只记得自己的痛苦,忘记了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