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婆娘捧着托盘,内里两个熟菜是丁明带来的,再有一冷一热,却是一个炒鸡蛋,一个水果罐头。身后小娘抱着一酒坛,拿着酒碗。
接下是男人吃酒吃肉,女人且去灶房里忙咯。
吃过两碗酒,丁明将嘴一抹,开口说道:“今日过来且是有事相商。”却是工部下属的施工队需要招募劳工了。
话说工部下属的建筑司,那修路铺桥,开山筑城,所需要的可不只是大批的无有甚个技术的劳动力,更需要一批成熟的技术官员。
这些技术官员/官吏下面也需要有着一定数量的小工,乃至是小小工,甚至是小小小工。
实际上就是一个被不被录取的事儿,但凡有些基础,进到里面历经一段时日的熏陶,就也是工匠了。只有那真正的“匠才”才能被选入工部下属的营造学堂。后者与度支司和厘金局原先组建的财算学堂一般规格,只是现下里后者牛气了。
不再是一所单单的学堂,而是下属分校无数,从各省省城到下头的州府治所,甚至是一些经济繁华的县城,都有财算学堂挂牌。很多分校都已经自给自足,还能上交部分钱款。
那丁明对营造学堂倒也有所耳闻,说是宗首辅始终想将后者推而广之,一如财算,但朝中阻碍不小,钱财方面是一大问题,始终只听风声不见实际。不然他都想将旁院的侄子都送进去。
人能有一技旁身,那是走到天南地北都不怕的。
“据说这次招的人都要去江南的越州,朝廷要在越州修个大港口,要的人多了去。唐平哥哥虽是捯饬田地的好手,但种地有甚个出息,去越州不是更有前途?”
唐平除了种地,也算半个泥瓦匠,还能做点木匠活,更是编筐的好手。在丁明看来,这些都是在越州能用得到的。
但凡能更进一步,那就能有一份官粮吃。也不用担忧会被调离郓城,远赴他乡。这县中一样有工房啊。等到越州的差遣结束,唐平这种人是可以回乡的,那官府必有安置。
“唐平哥哥是烈属,这身份就是保障。”多的话不用说。就算是郓城这地方,也不是军烈属遍地都是的。更不消说他们唐庙还出了俩能人。比不得晁家,也比不得宋家,更比不得阮家,却也是不同凡响了。
丁明转回到自己家里,婆娘怀里抱着个小的女娃,手里牵着一个四岁大的男娃迎了上来。
有老婆有家,有儿有女,爹娘在世,一大家人和和美美,还不愁吃喝,这样的生活至少超过了现今中国九成以上的人。
把给带回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搬进房里,再把给儿子买的拨浪鼓拿出来逗着孩子玩,给老婆扯的几尺新布拿出来,给父母长辈带回的桃酥,看着妻儿喜滋滋的脸容,长辈们高兴的笑,丁明心里跟吃蜜了一样甜。人活一世,图的不就是这个?
他比他哥还没奋斗心,这辈子能这样过活就心满意足了。
……
还是长江口。两艘海船自北向南返回。正是费萨尔和沙鲁克的座船。高挂白帆,两艘天方商船在蓝色的海面上划过两条白色的水痕。
碧海青天,阳光普照,和风吹拂,多舒服的时刻啊。
只是这两艘海船的主人却都或喜或忧,神态不定。实乃是这新鲜出炉的陆齐,对于他们这些番商有好有坏。
首先,今后的番坊是不会存在了,自然也不会再有番长。番商之信仰亦不能当地广为传播,尤其是诱导当地中国百姓入教。胆敢擅自传教者,一经查除,严惩不贷。
二,市舶税的额度之高叫人肉疼。北宋赵二时候,船舶税为百中抽二,到了真宗、仁宗时候就是十算一。神宗朝又改为十五抽一。到了大艺术家时代,官制败坏,官场腐败,便又恢复到了十算一的程度。
现下齐国船舶司规定,凡是进口之奢饰品,如珍玩珠宝,象牙珊瑚一类,十中取二;其他一些珍贵物品,像是金银器品,各类香料,则一律十取一。一般商品,十五取一。额外再征收舶税,三十取一。
这是在生生割番商的肉,他们却兀自要忍耐着。更别说卖出要交税,买进一样要交税。
但其中数额又有不同。
比如珍玩珠宝、金银器品,一律是十取一。上等的瓷器、丝绸、漆器、药材、茶叶等,也是十取一。可普通的海外瓷、丝绸、茶叶等大宗货物,为二十取一。
如此规定叫人如何不肉疼?但费萨尔和沙鲁克却不得不忍耐。因为即使如此,他们将货物运回天方后,那仍旧是利润丰厚啊。而且中国也承诺,他们会对船舶司的条例制度进行更规范的制定。
更不要说,新朝沿袭前朝的制度,对于番商并无确切的限制,后者可以在港口贸易城市自由活动和居住,只要他们能够服从新朝的法律。即使他们愿长久居住,也只需在当地官府办理一张居住证即可。
总体而言,中国人对于他们仍旧是友好的。不像欧罗巴那些异教徒,野蛮粗鄙,而又带着浓浓的贪婪。叫人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