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殿上头的侧旁,赵桓坐在一张大椅上,眉头紧锁,目光无神的看着底下的文武臣僚。
“太子殿下!贼寇已向西杀来,为江山社稷计,为黎民百姓计,臣恳请太子殿下离开江陵!”耿南仲、唐恪、吴敏等人再三叩首,满面沉重。
身后许多主张南逃的官员们纷纷跪拜,同声发喊:“臣等恳请太子殿下南巡!”
赵桓摇了摇头,言不由衷的道:“国家且到了如此地步,四京故都悉数沦于贼手,百万将士,千百官员,皆已殉难。皇家殉死一二人又有何妨?赵家岂无刚烈男儿?”
“兼之朝廷一迁河洛,二迁江陵,已使得天下军民大沮,今父皇又已西巡去,言之羞惭,孤且还有何颜面再逃避去?这一退再退,何时才是头?”
赵桓的胆量真不同于一般了,竟然敢挤兑他老子了。
只不过这话风万不是赵怂的风格。这赵桓与他老子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希望底下人背锅。而乐意这个时候来背锅的人,还真不少。
尤其是蔡京在前做着肉盾,耿南仲且以为自己躲在后头安全的很。赵桓即便南逃,天下人的口舌也只会指向他老子。要不然大艺术家怎么才到夷陵,就下旨抹贬了蔡京的官职?太中大夫,这与他先前的当朝太师、开府仪同三司、安远军节度使、魏国公来,可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太子殿下恕臣妄言。天子西去川蜀,偏安一隅之心世人皆可见,则举国人心必大丧也。臣且以为当务之急,乃是恭请太子殿下登基继位,好以正天下士人心,以安天下军民斗志。”耿南仲等人跪下之后,陈过庭等人却也是突发奇招。
这话一出,整个拱垂殿都寂静了下来。
“天子使太子殿下留守江陵,尽托半壁江山于太子殿下,可知天子寄厚望于太子殿下,非比寻常也。此情此景,太子殿下亦当敢担重任,为朝廷之表率,奉天下之人心。臣恳请太子殿下从李唐肃宗之故事,登基以正天下人心!”陈公辅随后出列进言。只是这话若是叫大艺术家听到了,非气的吐血三升不可。
“陈中丞【陈过庭】之言极是!太子殿下当即可登基继位,以定天下人心。”许翰也不是吃素的,见陈过庭这神来一笔,瞬间打动了太子的心,那心中立刻就有了决断。此计大妙也。
荆襄失守,则大江之南与川蜀联系断绝也。这般拥立新帝,乃大善也。且新皇登基继位,昭示天下,他等自可拥趸新皇南渡,那大江之南还有数千里的疆土可回旋驰骋,天下大势看似了,但还终未了去。
耿南仲等亦被陈过庭这一击给打晕了头,可定下神来后,却也只能忙跟着劝进。这赵桓能登基称帝,与他们言可大有好处。他是赵桓多年的老师啊。
且这大艺术家西逃川蜀,就是把他们留下来,就是放弃了他们。这个时候为何不能另拥新帝?
到时这荆北保不住了,就去荆南,荆南呆不下了,还能去岭南。
朝廷在南方还有小半个江南与偌大的岭南之地,那李珙与徐徽言亦都是难得的将才,未尝不能造出一番新局面。至于那川蜀,日后与之亦联系不畅通,一分为二,有何不可?
“殿下,贼军席卷北地,兵威正盛,襄阳纵有坚城险势可持,亦恐难抵挡!潜江城无险可守,无险可持,更难挡林贼兵劲。万请太子速速登基继位,再暂离行在,以避其祸!待日后退了北贼,再还江陵行在不迟!”
正当众臣苦苦相劝时,许翰突然瞧见胡直孺踏入殿中,此人乃殿中侍御史,名臣胡僧孺之弟。
“何事如此慌张?”许翰都看到了,赵桓更是没看不见的道理,遂即问道。
胡直孺拜道:“禀太子殿下,前线急报,林贼前锋已进抵汉水对岸。”那沔阳早前被破一次,宋军见其距离汉阳过近,根本不敢再去派兵。现在花荣引着骑兵直抵汉水岸畔,也不足为怪。
可大殿内一干人却心头无不大惊,梁山军有水师之利,想要渡过汉水,轻而易举。届时,江陵前面可就只有一个潜江了。
赵桓更是觉得手脚麻痹,魂飞胆丧,坐都坐不稳。他患有‘风疾’,发病时手脚麻痹,站立不稳。早前在东京时便曾发作过,但并不常见。西入河洛时候也不曾见过,到了江陵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内侍们忙将赵桓抬入后宫,乱成一团,召御医来诊治。
在场一干人物,面面相觑。赵桓这病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但万幸的是,有一个前提,已经被江陵文武众人达成了共识。
那便是赵桓要迅速登基称帝。
而那些原本坚持坚守江陵的人,也发现在赵桓登基称帝之后,这江陵城实不适合作为一行在,倒是向南更为合适。
因为赵桓至今日起,不是太子,而是皇帝了。